<b>最新網址:“老哥哥有何事,但講無妨,何來求不求的,憑咱之間的交情,還有何事不可直言?”
“這話還真是難以出口。”
老參將劉廣武麵上稍顯為難之色,他猶豫片刻後,才開口接著說道:“忠忱啊,不瞞你說,我雖才過半百年歲,然自家的身子,自己最是知曉,多年戎馬生涯,早已不堪重負。
然老夫心生退意,可營中頗有健銳將士,仍思建功陣前,以求光耀門楣,為著兒郎們的前途著想,老夫想著將奇兵營中精悍兵士,揀選出數百人馬,尤以那二百家丁親兵,最是健勇。
未知可否編入忠忱的勇毅軍中,使他等能夠繼續為國朝效力,為宣府效力,也為永寧伯效力,不至於就此老死於家。”
“這有何難。”
張誠毫不思索地應允下來,又繼續說道:“既是老哥哥的舊部,正可編入我勇毅軍玄武營中,就讓他等繼續追隨世尊賢弟麾下,繼續為我殺敵。
也是趕巧,玄武營汛地就在東路,老哥哥這便可揀選銳士,待張家口這邊事了之後,就可前往東路編入玄武營。”
“好……好……好……”
劉廣武連說了三個“好”字,又堆起一臉笑意道:“我營中親將劉虎,乃家中族侄,還未到而立之年,他自幼便習軍伍,練得一身的好本事,我想若留在忠忱身邊,必能成為一大助力。”
“噢。”
張誠不暇思索地說道:“有此人才,自是要留在身邊培養曆練,將來分守一路,也可替我獨當一麵。老哥,明日便使他至帥府報到吧。”
“好。”
劉廣武麵上神情豁然舒展開來,他湊上前給張誠斟滿了茶水,又道:“忠忱啊,我家老二世傑,也已經一十九歲,在府學中也是一時翹楚,可近來卻時時磨我,欲到軍中曆練成長。”
他滿麵深情地望著張誠,接著說道:“我原本想法,是讓他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免得都投身軍伍,最後斷絕了我劉家香火。
可卻真真拗不過這孩子,我同你老嫂子思前想後,一番琢磨,也隻有讓世傑來你軍中,做個幕僚,先曆練幾年,再考慮勸說他走科舉正途。”
當年,張誠初往北路接任分守參將職務時,就與劉廣武十分投緣,每每酒宴皆是兄弟相稱,而後,劉光武的夫人又收了張誠愛妾柳鶯柳燕姐妹為義女,自此更是親上加親。
他們之間的稱呼也因此有一些混亂,張誠與劉廣武仍舊兄弟相稱,而他為了拉攏年青一代軍將,也要求劉世尊與他,同樣是以兄弟相稱。
這在鎮城已經是人儘皆知的事情,也由此傳出永寧伯愛才惜才的名聲,許多宣大軍門世子紛紛尋人引薦,登門造訪。
現在,看到劉廣武舉家支持自己,心中也不由動容,他連忙從椅中起身,一把抓住了劉廣武滿是老繭的大粗手,道:“老哥哥對張誠如此扶持,真教我如何答謝啊。”
彆看劉廣武隻是將子侄三人送入張誠軍中,外加數百精悍戰士,數量雖不算很多,但其影響卻是極其深遠。
要知道,劉廣武所代表的可是宣府地方軍門世家,那可是代表著一派係的地方軍頭,他對張誠的擁戴態度,能夠起到一定的示範效應。
而且與郭英賢不同的是,劉廣武乃世襲千戶的出身,又自領一營兵馬分守地方,多年經營下來也是頗有些勢力。
不似郭英賢那般,一直在楊國柱的正兵營中擔任親將,並未有自己的地盤,也沒有發展出來自己的勢力範圍,一旦離開正兵營,即使並非無處可去,卻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這時,劉廣武見張誠已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笑著說道:“忠忱,你能有今日之成就,絕非偶然,每一步行來,都十分凶險。
尤其是這一回,宣大三鎮的將門軍戶、豪紳世族,以及那些富商巨賈,怕是要來一番大起底,如此更替,規模之大,影響之深遠,怕是國朝建立以來之未有啊。”
“老哥哥無須為此擔憂,張誠也並無要將宣大將門一體鏟去的想法。”
張誠語氣溫和地接著說道:“在張誠看來,宣大三鎮的世襲軍戶子弟,大多都是很不錯的,本伯也正在籌備一所‘武學’,準備招收宣大軍戶子弟,為我大明培育合格的官將與軍士。
隻不過,那些忘了本,不知忠義,一心隻為撈取錢財,甚至為此不惜損害國朝利益之輩,才是我今次要鏟除的對象。
這一點,老哥哥大可放心,本伯絕不會無限擴大,使得宣大三地軍戶子弟,人人自危,那並非本伯所願!”
…………
一個個勁裝大漢馳馬奔離宣府鎮城,他們或是向東、或是向南,也有個彆的騎士向西或向北而去,他們揚鞭疾馳,身後空餘一溜煙塵。
對外自然是統一口徑,向東是催促雲州工坊加緊趕製軍械;向北、向西的則是催繳陳欠的錢糧;而向南更是使命重大,他們既要催促山西、大同兩鎮總兵配合出兵援豫,更要敦促沿途各府州縣提前備好大軍所需錢糧。
當然,這些都是表麵上的東西,私底下自然還有許多內容,張誠密集地派出信使,便是他調兵遣將準備行動的信號。
隻不過,朝廷和皇上命張誠率軍兵出豫省,援剿流賊,成為了他此番行動的絕好掩護,就算有些人發覺勇毅軍各營的異常表現,也並未特彆在意。
而宣府鎮城這些時日裡來往的客商也明顯增多,其中尤以北路、東路的商號為最,他們押運著大量錢糧、軍資,自然也少不得許多護衛鏢師的跟隨。
與此同時,鎮城中許多居無定所的貧苦百姓也被驅趕出城,他們中間不乏身強體健者,不知為何,竟會不事勞作,整日間混吃等死一般。
數以千計的無業貧民,為了生計,出城後紛紛往北麵和西麵流動而去,他們扶老攜幼,推著一架架獨輪小車,行在初春的寒風裡。
雖然,有人對永寧伯此舉頗有些意見,但經過了清潔運動後,鎮城大街小巷都已十分整潔乾淨,與張誠到來前相比,簡直雲泥之彆。
如今更是將沿街乞討的無業遊民,儘數驅趕出城,喧囂熱鬨的繁華氣氛並未改變,卻沒了時而圍聚上來,強行乞求施舍的流浪漢,城中士紳軍民的幸福感油然而增。
…………
當日,入夜後。
宣府鎮城外,隱約可見一條條黑色的影子,在昏暗的月色中,緩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