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營副將劉世尊也說道:“還有……可以據此名錄,看看哪些人是同鄉……哪些人又是同年……哪些人是自己的同門……免得拜錯了門,說錯了話……”
還有王昭政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就是對各家商鋪,也有大用,可憑此知曉各處關鍵環節官員的喜好與關係,如此一來,便好尋門路打通關係啦。”
“總之一句話,這‘縉紳錄’無論在官、在商、在民,那是皆有大用啊!”
最後,孫時相作出了總結,確實如他所言,這份“縉紳錄”上所記述的內容,對於大明所有人而言,都會大有用處。
“‘縉紳錄’前朝已有,原非稀罕之物,據載嘉靖年與萬曆年間,也有刊刻。”
隨軍參事胡以溫在眾人注目之下,繼續說道:“隻是,這名錄中所記之事,其時效性很強,官員變動,時有發生,有時甚至一年數變。正是因於此,隨著時間流逝,這份名錄的價值,也會大打折扣,直至毫無價值可言。”
這位胡以溫,正是孫時相所推薦的宣府地方士子中的翹楚,隻見他麵貌清朗,看上去年在弱冠,雖不夠沉穩老練,然卻是書生氣十足。
彆看胡以溫年歲不長,但確如孫時相所言,博聞強記的功夫是真的厲害。
這一路行來,對沿途的山川地利詳知非常,真是如數家珍一般,就算入了京畿地界,他也能了如指掌,真不愧“活地圖”之名!
“也不儘然。”
朱雀營副將王鐵人在這時插言說道:“若是這份‘縉紳錄’上有咱得名字,說不得,咱就會將之買來,留作珍藏。”
他緊接著又進一步給眾人解釋道:“等咱回鄉之時,或是將來老啦,也可拿給鄉鄰與族老們瞧瞧,指著這份名錄告訴眾人,當年咱有多威風……
不隻咱在這‘縉紳錄’上留名,那與咱同朝為官為將都是何人,就向他們文官說的那個啥子同鄉同年、同門之類,不也是另一種榮耀?”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讚同之意。
“有這諸般好處,‘縉紳錄’自然不愁賣。至於公嶠適才所言之時效一事,也不是沒法子解決……”
張誠繼續說道:“我看可以這樣,本伯出資,在京中開設一間南紙鋪,至於主營業務,我看就分作四項好了。
一是書畫紙張,以及各類扇麵、裝裱好的喜壽屏聯為主;二是筆、墨、硯台、墨盒、水盂、印泥、鎮尺、筆架等文房諸般用具;三則是代客訂購書畫篆刻大家的作品,從中賺取些提成。”
“伯爺,第四項業務,咱作‘縉紳錄’嗎?”
“哈哈哈……”
聽了呂大春的問詢後,張誠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道:“呂司丞,你還蠻聰明機靈的喲!”
“這第四項業務,就放在‘縉紳錄’上。”
張誠看向呂大春接著說道:“你先把這南紙店選好了址,要儘可能靠近金水橋附近,鋪子可以大一些,好留出幾間屋子,給上下朝各官換取朝服使用。
如此一來,既能多一項收入,又可借機接觸各衙官員,還能探聽些許朝中秘聞,也為南紙店招引了朝官客戶。
至於這‘縉紳錄’,就要靠你每日進紫禁城,查閱宮門抄、上諭和章奏等,將內中涉及官員晉升、任免,致仕等情況,都如實記錄下來,以便更補‘縉紳錄’之用。”
“伯爺高明,大春真是五體投地,佩服之至。”
呂大春及時捧起永寧伯的臭腳,又問詢道:“隻是這‘縉紳錄’,要多久刊刻一期為上,還望伯爺示下。”
“嗯……”
張誠略一思索,便即回道:“我的意思是以三個月為期,每一季更新一次‘縉紳錄’。”
他接著又補充道:“不過,這個還是需要你先品一品,看看朝中官員變化情形,再做最後決斷。而且,每期更新之時,也不必重新刊刻,完全可以在原版上進行修改、更補即可。”
“哦。對了……”
張誠似乎想起一事,他略微沉默片刻,便接著說道:“在南紙店旁,可再租間鋪麵作為報房。這樣一來,那些宮門抄、上諭和章奏中,官員晉升致仕信息以外的內容,就可以做成邸報,發送各地。”
呂大春聽得頻頻點頭,這時卻問道:“南紙店的招牌為何,還請伯爺親賜!”
“誠本齋。”張誠一言定之。
“以誠為本,實乃經商為人之道也!”孫時相聞聽此名,也不由脫口稱讚起來。
“伯爺,報房之名號,還請一同賜下。”
“這個……就叫‘宣報’吧!”
張誠接著又道:“至於宣報的傳遞,可借助牛勝的車馬行,以及永寧商社在各地之分號,這個買賣不會虧。
畢竟我宣大地方本就不缺少要看邸抄之人,而車馬行與商社之分號又遍布宣大、京畿、豫北、山東各地,將來更會開拓江南,宣報傳遞並無費力之處。”
自明代中葉以來,便已有民間報房存在於世。
當時的京城和各省府城中,皆有半官半民的報房組織,他們主要就是傳遞大明朝廷的宮門抄和上諭、章奏等邸抄內容。
不論是在哪朝哪代,但凡是吃了飽飯的人們都愛私下議論朝廷政事,何況如今在大明各地方上,因為東林黨的存在,正盛行針砭朝廷時弊的風氣。
所以,朝廷上的邸抄便是他們茶餘飯後消遣所需,因為想要針砭時弊,以在眾人眼中凸顯出自己之能,必要對朝廷政事了如指掌才行。
隻不過,這時民間報房出的京報幾乎儘是邸抄內容,幾乎就是朝廷邸報的翻版,並無任何自己采寫的新聞和言論。
當然,這時的民間報房發行的手抄報,還沒有任何的標題和標點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