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俄而捂著臉,淚水從指縫裡猝不及防地緩緩溢出,“我的皇兄......怎能是我的師尊。”
皇兄才不會喚她沈縱頤。
隻有師尊那個無情王八蛋才會。
鄔道升......你這該死的分魂難道沒有自己的臉嗎?
鄔道升未曾料到沈縱頤反應這麼大。
長眉微不可查地攢了下,他鬆開手,淡聲問道:“為何不能?”
沈縱頤兩肩顫抖,“皇兄待我好,而師尊......師尊,您的分魂何時陪在我身側的?從將首已贈與我的那一刻起嗎?”
鄔道升聽完他弟子一席如怨似慕的言語,氣息微沉,不知作何感想。
假意未聽到那句似是而非的對比,他輕聲答她後半句道:“我一直在。”
“飛升後陷入沉眠。那日你下山除祟,我方醒。”
沈縱頤心神一凝。
鄔道升把他的分魂放在首已劍裡作甚?
若說監視她卻又中途陷入沉睡。
若說保護她,但又額外給她做了個修為不低的傀儡。
再多分魂豈非多此一舉?
這些她日後一定會清楚的。
當下她隻想知道鄔道升究竟為何要用她兄長的臉!
“師尊您是擔心弟子,才以分魂護我的嗎?”
沈縱頤輕輕拭去淚水,放下手,剛哭過紅暈尚明顯的眼眶,被淚濡濕的長睫,長睫下靈動而飽含期待的目光,明晃晃地向鄔道升敞開著天光般任他探究。
鄔道升冰寒的臉龐不見情緒,但卻伸出手,在她頰側慢慢地撫上一隻沁著寒意的手掌。
他的食指滑過她眼角綴著的淚,將淚珠戳散,指腹沾著濕潤最終定在她嫣紅的眼尾。
“沈縱頤,你哭甚?”
避而不答的回答。
沈縱頤抬起雙眼,看向鄔道升。
柔和的目光包圍上他無情無緒的麵龐時,臉頰向著他手指的方向下壓靠近,直至白皙的臉頰半陷入他寬大的手掌。
他虎口處生著常年握兵器而磨出的繭,摩挲著嬌嫩的容顏帶來的刺麻感粗糲又真實。
皇兄從前經常這樣以掌做枕,托著她的臉。
“師尊以為我為何而哭?”
指尖是弟子溫熱滑膩的肌膚,宛若上好的羊脂玉,鼻尖縈繞著是弟子身上的暖香,將他冰寒的銀甲無形中包裹得密不透風。
鄔道升關節微蜷,這樣的場景不甚熟悉。
在塵封已久的記憶裡,沈縱頤從未對他這般親近過。
他在昏暗裡落下長睫,在女子黑潤的眸中看見了自己。
金質玉相的好麵貌。
這是他?
他是誰?
......良久的一陣沉默。
鄔道升察覺到掌心又生了新的溫熱液體。
抬眉,原是他素來持重沉穩的大弟子在他掌中無聲流淚。
“......哭你的皇兄。”
或許是這罕見的淚水讓鄔道升知道,他不能總像對待旁人一樣漠視她的話,故而他如此答道。
即便他也同等漠視他自身。
雖則分魂的樣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但他依然隻是鄔道升。
回想起沈縱頤最初的話,她應是思念凡間親人了。
停頓兩息,他語氣平緩:“我並非有意化作你皇兄相貌,應是何處出錯。”
“分魂不可變更樣貌。你若不喜,我覆麵即可。”
“不用,”沈縱頤抱著他的手,將盈盈淚水都借他的手給拭乾後,兀然間上前抱住他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