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長老的手翻了個麵,掌心對人臉,摩挲了下,在長老逐漸古怪的臉色中抬頭對其陰笑一聲。
“啪——!”猛地炸起一聲響脆的巴掌聲。
乾脆利落的一巴掌,帶著洶湧的力道拍在長老的手心上。
被打的長老本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茫然地捧著自己紅通通的手,老眼裡含著不自知的淚花。
他發出微弱的疑惑:“掌門,您乾嘛......?”
朝鑒聳肩,蹲著把兩手一擺,撇嘴道:“現在你覺得你和我誰心境高?”
長老愣了下,在場大部分人都愣了下。
隻有沈縱頤沒愣,她知道朝鑒又隨性發揮了,打那長老為她出頭的因素稀少,倒是博個歡喜的因素眾多。
即便如此,她也有些想笑,肩膀已抖了兩下,意識到場合不對,又立刻止住了抖顫。
不過眼角依舊沾著星點的笑意,因為是俯身的緣故,也無人可見。
江春與這個副掌門這時發揮了她掌控局麵的大作用,走了過去準備平定這突發的混亂。
朝鑒此時終於站了起來,負手笑嘻嘻地俯視著長老,不停地追問道:“你說,你說啊。誰心境更高,你說啊。老匹夫,修為上不去這嘴能叭叭呢,你現在再說呀,修為到底和心境是不是左右了?”
“......掌門,慎言。”江春與拽著朝鑒,把他往後一拖,巨力之下給人慣得踉蹌遠出四五步。
她繼而走到被打長老的麵前,默了默,道:“掌門頑童心性,諸位也知道,故而......”
那長老無故被打,自當生氣,但打又打不過,地位還沒人高。
他憋著嘴,仰頭使勁望著殿內的梁柱子,似有讓淚倒流之意。
但他終究忍不了這口氣,受屈與激動之下,他控訴地指向朝鑒的一隻手抖成七八隻:“江長老!您看看掌門,您看他這行為像話嘛?!堂堂掌門,殿前無故打人!甚麼頑童,分明是發癲啊我看!”
朝鑒扭頭對他陰慘慘勾唇:“你說誰發癲呐?”
他披頭散發,扭頭的那刹黑發覆了半邊白麵,唇紅齒白,陰笑時恍若豔鬼。
那長老被自家掌門這麵孔嚇得一哆嗦,手也不抖了,而是縮進袖子裡,蔫蔫道:“老朽失言了。”
朝鑒冷哼一聲,很瞧不上這老東西的改旗易幟。
他再轉身,乜著眼看見沈縱頤埋下的頭,十分不爽利地喊道:“沈縱頤,抬起頭來!”
沈縱頤掐著指尖,沉緩地昂起麵孔。
日光寂寞,跳躍著停留在她冷白的麵龐上,黑發如夜,與她鴉羽似的黑睫互為照襯,更顯出色彩的對比鮮明。
她的瞳孔在盛日中顯出幾絲幽暗的藍。
聖潔純白的大師姐忽因這點藍色而顯出些妖異。
卻不讓人生厭,而是無聲地呼喚眾人,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師叔。”
沈縱頤清潤的喚聲兀地叫看她看得失了神的眾人一驚。
連那方才還心腸冷硬如鐵的長老們,此時忽地認同了朝鑒的觀點。
修為......似乎並不重要了。
就憑縱頤這幅皮相,實事求是講,隻要不是眼瞎的修士,都不會說她上不得台麵。
何止能上,簡直是能蓬蓽生輝的程度。
朝鑒大步上前,站到沈縱頤麵前,將所有視線都擋在了他背後。
他凝望著沈縱頤,垂眸笑道:“你真的為求道?”
在朝鑒的注視下,沈縱頤難以避開他,掀起眼簾,直視他說:“不敢妄言。”
她確為逐道,她的道是正是邪,卻是難定。
可世人所說的正道便真是她的正道嗎?
她說了,她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感受與對待它。
她的道。
“好!”朝鑒定定地看她一會兒,宛若在思量她言辭的真假,最後大喝一聲,朗笑道:“是我陸渾山弟子!有傲骨!”
他轉身大步走到方才被打的長老麵前,在長老驚恐的眼神下,忽地低頭謙和地說:“對不住了老東西,我剛才有些發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