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各處簡單,但是長廊潔淨,門窗仔細,可見此處是有人專心打掃,證明主人時常到訪。
蘇念惜心下思忖著此處怕不是裴洛意的秘密據點,就被引進了一處書房內。
進門就先看見了那廣袖大衫軒然霞舉的太子殿下,正站在條案邊看著手中的書信,聽到動靜,微微側眸。
瞧見了進來的蘇念惜,深眸微漣,將書信放下,抬手,“坐。”
蘇念惜撇嘴,搖了搖團扇,左右看了看,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道:“熱得很,殿下有話就趕緊說,男女有彆,我不好多待。”
說著話時,也不看裴洛意,隻側眸望著窗外。
青影小心翼翼地帶上房門,與玄影退開遠遠的,見碧桃和小柱子站在日頭底下一臉的擔心,笑著招呼兩人去樹下陰涼的地方一起等。
“嗒。”
一盞清茶被放在蘇念惜身旁的小幾上。
搖著的扇子的手一頓,她瞥了眼,沒做聲,又轉過頭,繼續搖扇子。
接著,眼角的餘光就瞥見這人坐在了對麵,伸手,將敞開的窗戶掩上。
“……”
她蹙眉轉臉,道:“殿下,您這兒的規矩也忒大,連風也不讓吹?”
裴洛意靜眸沉緩,看她緋紅的臉頰和額頭上的汗珠,淡聲道:“外間風熱,郡主喝些清茶,可去熱降燥。”
蘇念惜卻生了反骨,就不願聽他的安排,往後一靠,道:“茶就不喝了,殿下有何話要說?”
裴洛意握著念珠,看窗影下滿臉不悅的小姑娘,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氣喘籲籲,汗濕的鬢角叫她整個人仿佛從水裡浸透過一般。
濕漉漉的臉,濕漉漉的眼,這副模樣出去,若是被人瞧見……
他撥動念珠,道:“方才郡主緣何斥某連三歲小兒也不如?”
分明都聽到了,擱這裝什麼呢!
蘇念惜心下的一團火燒得愈來愈旺,聽了他的話也沒耐心分辨他到底想說什麼。
隻隨著心意嘲弄道:“殿下心知肚明,何必來問我呢?皇家無情,殿下卻求一人真心,著實有些……癡人說夢。”
她自知大逆不道,對太子殿下這般言語不恭敬。
可她就是想看看,這位殿下會不會因為自己的言語冒犯而動怒。
是不是真的四大皆空?又是不是真的對她毫不在意?
不想,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被嘲諷‘癡人說夢’竟也毫不在意。
隻淡定地撥動著念珠,瞧著蘇念惜,道:“郡主嫁人,就不想求夫君真心愛護疼惜麼?”
蘇念惜一滯,腦中忽而浮起前世沈默淩對她做出的種種殘虐行徑。
看著裴洛意不以為忤的神態,心下那點子最後的希望也算落了空。
嘲弄地笑開,“殿下修佛法,當知曉一句,萬法唯心。”
她搖了團扇,靠在圈椅裡看著對麵靜冷如山雪的太子殿下,慢緩道:“這世間,情愛動人,卻若煙花短暫。真心容易,廝守卻難。”
裴洛意沒說話,隻看著她悲涼的眼。
“山盟海誓那一刻,多少人恨不能剖開胸口表丹心,可這世間,最容易變的,卻也是這一顆心。日子長久了,不過就是利益糾葛骨肉牽扯,哪裡還有什麼真心厚意?凡間多如此,更勿提皇室了。”
她譏誚地挑起唇,看著麵前的人,道:“所以,殿下娶妻,求真心,太難。不若放下這鏡花水月的虛妄,尋個能真正幫你的,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