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來送飯菜的人都不同,這次也不例外,來的是三個生麵孔。三個漢子各自提著食盒、點心盒,拿布隔著握柄,宋青書伸手去接,食盒表麵果真還有些微燙。也不知這一片荒蕪大漠裡,這群人是從哪尋得的新鮮食材做飯?他心中疑惑、麵上不顯,禮數周全地謝過,那三人待要走,殷梨亭忽然出聲道:“三位留步。”
三人齊齊停步,為首的漢子拱手道:“殷六俠有何見教?”
殷梨亭回了一禮,道:“我昨日碰見了崆峒派的師兄弟,上前攀談了幾句。不知是何緣故,幾位師兄弟都說沒見過諸位的人馬。不知……”
三個漢子麵麵相覷,其中一人笑道:“是麼?許是咱們的人未曾碰上崆峒派的英雄。”
殷梨亭見他們仍是打哈哈,目光一肅,道:“看來諸位這消息傳遞的也不如何靈通。前日來送飯的那幾位,親口說過是先給剛給崆峒派送過,才來的我們這裡。”
那三人仍是不認,顧左右而言他地推諉。宋青書上前一步,正色道:“諸位連日來送飯的恩情,在下銘感於內。隻不知諸位背後是哪位故人,既有相交之意,為何又不肯以誠待人?”
三個大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苦著臉道:“青書公子不必再問了,我等但有多言一句,回去必遭重罰。”說著紛紛恭恭敬敬地行禮,逃也似的跑了。
宋青書聽得他們這句不倫不類的“青書公子”,倏地一愣。
殷梨亭亦聽出有些不對,他左思右想,總覺得此事應該是著落在侄兒身上,便問:“青書,你可是想起什麼來了?”
宋青書回過神來,道:“六叔,我沒有。”
兩人談了幾句,仍是毫無頭緒,殷梨亭欲要扔了這飯菜,終被宋青書勸住。
而另一邊的昆侖派,領頭的何太衝這幾日也不知打了幾個噴嚏。他就沒有殷梨亭和宋青書這樣的好運了,連日來頗是放對了幾波難纏的魔教高手,還折損了若乾弟子。其餘幾派也沒討得什麼好去,相形之下,人丁最少的武當反倒是最全須全尾的。
……
六大派精銳儘出,哪怕明教根基深厚,到底也沒能抵敵得住。此後數日,各派拚著損傷人手,終是打殘了明教五行旗眾,浩浩蕩蕩地攻入光明頂總壇。
明教近些年來群龍無首、人心離散,四大法王中有兩人行蹤不明,白眉鷹王殷天正更是裹挾人手自立門戶,弟子隻認天鷹教、不認明教。方今明教蒙難,許多當年離教的好手都回來支應,殷天正亦在其列。他本人此刻就守在總壇廣場正中,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正與武當四俠張鬆溪過招。
這兩人搏鬥正酣,周遭觀戰的人目不轉睛,是以廣場另一頭突然現出的一抹殷紅,並未引起彆人的注意。
直到那抹紅越來越豔、越來越濃,才有幾個外圍的六大派弟子分出神來,朝那頭看了一眼——
那居然是一群穿著紅色勁裝的人,正在一個接一個地走上廣場來。這群人分為四道縱列,衣服整齊、走得也整齊,哪怕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又多是其貌不揚,也很有幾分威勢。
這群人越走越近,張鬆溪和殷天又正打的精彩,簡直讓人不知道該去看哪一邊。外圍的六大派弟子微微騷動,很快風聲就穿進了包圍圈裡頭,有不少人都回過頭去看這幫來路不明的紅衣人。
紅衣人越湧越多,走在前頭的四人眼看距離廣場正中不逾十丈,後頭廣場邊緣卻還在繼續上人。眼看這走位都快貼臉了,有輩分低的六大派弟子沉不住氣上前喝道:“爾等是甚麼人!”
聞言,排在四列長隊前頭的四人齊齊氣定神閒地停住腳步,當先一人變戲法似的從衣服裡掏出一隻係著紅繩的銅鑼來,拿手狠狠地拍了一下!
隻聽“乓——”地一聲鑼響,回蕩在這廣場之上,那人耷拉著眼皮拉長腔調,唱戲似的吼道:“鬥戰百勝缽哩提毗聖教,萬壽祖聖紫微玄母天尊娘娘駕到——”
他嗓子一揚,場上其餘紅衣人登時齊齊挺胸肅立,大吼道:“請天尊娘娘上座!”
吼聲雷動,貴在整齊無比,一時間偌大廣場的地麵似乎都在隱隱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