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一步邁進大門,見有茶無酒,不免興趣缺缺,往堂中涼床上一偎,打了個哈欠道:“我可不要茶,你們慢慢喝。”
花滿樓拿來待客的茶葉不俗,隔著一段距離,何沉光就已聞見那股茶香。她剛剛坐穩,那頭小王公子也已經聞香而至,擎著茶杯喝了一口,對何沉光說:“何姑娘,為人行醫,最講究‘互信’二字。咱們就先從互通姓名開始。在下姓王,草字憐花。請教姑娘名諱?”
何沉光臉色凝住,一時未答,心裡又滾過了一回這名字——
王憐花?
她臉色古怪,王憐花看在眼裡,眸光閃爍地喚了她一聲:“何姑娘?”
何沉光回過神來,也不知道第幾次說起了自己這套簡單粗暴的自我介紹:“我叫何沉光。浮沉的沉,光彩的光。”
她內心反反複複,有些難以置信。她看過的書不少,及至目前為止,她都算是“看過”,可花滿樓、陸小鳳之外,怎麼會冒出個“王憐花”?她百思不得其解,王憐花卻像是誤會了她這副神不守舍的表情,臉上又微露出他那種仿佛欲說還休、又讓人心中怦然的笑來。“何姑娘這名字甚妙。”
何沉光看著王憐花這張笑臉,總算想起自己為什麼覺得他熟悉了。
他這雙四處留情的眼睛,在她看來,不就像是照鏡子麼?
何沉光思及至此,細細打量了王憐花一番,愈加覺著聞見了我輩中人的狐狸臊,謙虛道:“王公子謬讚了。”
王憐花自然不會知道自己被何沉光下了什麼判詞,續道:“姑娘伸手給我瞧瞧。”
何沉光依言伸出右手,王憐花卻不把脈,而是伸手去摸她臂上皮膚。他膚色比之一般男子偏白,手指落在何沉光青紫的手臂之上,撞色益發明顯。何沉光雖然皮膚狀態恐怖,觸覺倒還不礙,隻覺被他指腹來回撫觸得發癢,忍不住想要縮手。王憐花察覺她要動,伸手握住了她手臂,道:“莫要亂動。”
他聲音清朗,是以就連低聲說話,都像是在哄人。何沉光聽得耳朵一癢,仿佛又幻聞見那股狐狸臊,這下連鼻子都開始癢了。好在王憐花從上到下摸了一回,才貼著她的穴道,以拇指輕按,問:“可有麻、痛、癢?”
何沉光道:“沒有。”
王憐花道:“再借左手一用。”又對花滿樓說:“點一方燭台來。”
何沉光再伸左手,被王憐花一並捉著,將兩條手臂擺在一處,垂眸驗看。花滿樓點了蠟燭放在旁邊,王憐花看也不看,似乎不急著用。陸小鳳好奇地伸著脖子問:“看出什麼來了?”
王憐花懶懶道:“燈下一觀,隻看出骨相甚美。”
陸小鳳噎了一下,何沉光斜眼看他的臉都要憋青了,涼涼道:“可不是美麼,都羞得陸相公抱著飛簷不肯下地了。”
花滿樓麵露無奈,卻也不曾插口。陸小鳳一臉苦相,在涼床上翻了個身、背朝外,似乎打定主意不說話了。王憐花這才說:“倘若是毒在臟腑,右手經脈受毒,總會多於左手。”
於是陸小鳳又是一個翻身,瞪著大眼睛看了回來,就連花滿樓也朝何沉光雙手的方向“望”了過來。然而何沉光小臂一並,可見兩手的境況其實相去不遠,都是一般的慘不忍睹,實說不上到底是哪個手更淒慘一些。王憐花卻不說結論,而是手指一翻,變戲法似的翻出一根銀光熠熠的細針,針尾上還銜著一顆綠豆大小的明珠。他捏著那針尾明珠,將針身在燭火上燎了一圈,何沉光頓時生出不詳的預感,不待反應,就聽對方道:“我下針了。”說罷突然出手拍下了她手肩穴道,令她動彈不得,旋即手起針落,將針刺入她手臂!
尋常針灸不過入肉些許,王憐花這一刺卻是直接將銀針整個紮進了她的手臂,獨留寸許針尾在外。那針刺之處,登時有一股剜骨的劇痛襲來,何沉光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待要掙紮,卻苦於穴道被製、不能稍動。陸小鳳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彈了起來,連花滿樓都已色變,站起身就要上前。然而王憐花這一針下得快、拔得更快,不待他二人上前,就用兩指卡住針尾明珠,將這針又拔了出來。
這細針原本針身銀亮,再□□時已是染上了鮮血。王憐花輕輕一抖,針上血珠儘滴落在地,針頭可見一點黑色,針身倒是不見異常。緊接著針尾明珠光彩漸黯,竟逐漸變得漆黑一片。
王憐花端詳著針尾珠,道:“看來毒已入骨。”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