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外人剛剛離開,畢成就緊緊地抱著花花又蹦又跳。
忽然畢成停了下來,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升起在心頭。
這天晚上,卑鄙下流無恥至極的畢成鑽進了花花的被窩,說他的被子太薄了。
三個月後的一天,畢成忽聽村子裡鑼鼓喧天,緊接著一群人來到他家。
一個老頭從轎子上下來,問傻愣愣的畢成:
“你就是畢成?蛇龍尊者?”
“是。”
“皇上下詔,要你進宮作畫,你馬上收拾一下。”
畢成還在那裡發呆,旁邊的府督和州督、鎮長一齊嗬斥:
“畢成還不跪下接旨!”
武王朝廷規定,全國分為三十六府,每府五個州,每州十二鎮。府裡最大的官叫府督,州裡最大的是州督,下麵是鎮長,鎮長下麵是村長,村長下麵是族長。
畢成急忙跪下,問那老頭:
“能不能明天?請問就我一個人嗎?能不能帶家眷?我妻子一個在家我不放心。”
後麵跪著的花花“騰”一下子就臉紅了。
花花和畢成之間什麼名分都沒有,本來準備近幾天就提親結婚的,可現在……
“不行,一個時辰後立即出發,不然天黑之前趕不到鎮裡,沒地方住。不能帶其他人。”
鎮長對畢成說:
“趕快去準備。”
可畢成此時和花花還在蜜月期,無法割舍那如膠似漆的美好日子,說什麼也不想離開花花。
“如果是這樣,我……我拒絕跟你們去!”
“反了天了?”
府督州督一齊大吼。
畢成吃了一驚,看了看周圍當兵的手裡的刀劍,立即萎縮。
沒辦法了,畢成把花花叫進廚房,緊緊地抱著她,在耳邊低聲說:
“等我回來,其他的事情我相信你會處理。”
花花點點頭,其實她心裡想的是:你這樣的人傑,要回來可就難了!
畢成一邊抱著花花親熱一邊偷偷地把所有的銀票金票塞進花兒的衣袋裡。
“你去吧。”
“花花,太短暫了,我還沒有和你處夠,我們才好了一個月。”
花花一下子淚流滿麵。
她什麼都懂,但什麼也不說。
以後的路誰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花花很肯定,那就是她已經失去畢成了。
外麵響起鎮長的咳嗽聲,花花推了一下畢成:
“能不能給我一句話。”
畢成立即推開花花,拉著她跪下來:
“皇天在上,爺爺在土裡,我畢成發誓,花花是我的妻子,我是花花的丈夫。”
說完,兩眼望著花花。
花花雙手合十說:
“皇天在上,大地在下,父母在中,我花花一生隻有畢成一個夫君,但畢成可以有多個,我不介意。”
“花花你胡說什麼?”
“畢成,叩頭吧!”
兩人叩頭,算是有了夫妻之誓。
畢成剛要離開,忽然撕下自己的白襯衣,咬破指頭在布條上寫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天覆地陷,此心不變,畢成書”交給花花,然後出了屋門,隨著鎮長而去。
當天晚上住於落陽鎮。
吃了晚飯,換了一身鎮長給的紫色衣服,以及鞋襪絲帽,在鎮長家的後花園看了一陣月季花,然後簡單洗浴了一下,便一個人看書,午夜時和衣而臥。
第二天坐了轎子上路,前邊二百披甲執銳的騎兵,後麵二百一身黑衣的短刀手,五六百人前呼後擁,一路浩浩蕩蕩奔向金陽州。
“落陽鎮,金陽州?向陽府?哈,怎麼都有個‘陽’字?就連我們那個小村子也叫落陽村。”
這些名字讓畢成起了興趣,至於為什麼有這麼多的“陽”,他還是想不明白。
畢成的轎子有四人抬,一身的竹子結構,走起來晃晃悠悠,上下顛簸。
畢成一會迷迷糊糊,一會又非常清醒。
忽然畢成看著後麵抬轎子的一個大口漢子笑起來。
這個漢子的口很大,所以畢成把他叫大口,早上剛剛起步,這個大口就提出給自己畫一張像,被畢成拒絕了。
所以,轎子就非常顛。
大口看到畢成對著自己笑,就問:
“大人,您笑什麼?我們可有什麼地方不對?”
畢成又笑:
“如果這轎子再這麼顛,可能我會不坐了,然後對州督說……唉,說什麼呢?”
大口立即變臉:
“大人,我們想辦法讓您舒服一點。”
“你們吃這碗飯不容易,所以嘛,要多多想辦法……我記得以前有一個轎夫被人家把屁股敲碎了。”
轎子很快就不那麼顛了,畢成甚至可以在上麵看書。
“這個轎夫有一股強脾氣,但在強權下又不得不屈服,他的相貌現在完滿地詮釋了這一點。”
畢成叫轎夫把轎子抬到旁邊停下,拿出筆墨,三兩下就畫出大口的全身畫像。
正在這時,府督過來對著畢成揮了一下手裡的鞭子:
“為什麼停下來了?王八蛋!”
畢成怒目相向,兩人對峙了一會,前麵轎子裡那個老頭過來後府督才怒目而去。
“走吧!”
簽字蓋章後,畢成把畫像交給了大口。
大口一看:
“大人,我沒有這麼醜吧?再說我的口有這麼大嘛?”
畢成微微一笑,繼續看書。
十天後到了金陽州,畢成終於見到了所謂的大世麵。
滿目儘是石樓,兩層三層不等,最高的有五層。
有的五層石樓上麵加蓋了一層木樓,木樓被畫成彩色的,上麵有盛開的鮮花,或者是栩栩如生的仙女,或者是浩瀚壯闊的大海,非常好看。
街道上滿是來來往往的人,步行的,騎馬的,坐轎的,如蟻如織如流,畢成看得一陣陣發呆,擔心自己鑽進去走不出來。
晚上州督陪他吃飯,再陪他進臥室聊天,聊了沒幾句,州督說:
“倘若先生發跡,希望嗬護一二。”
說完兩手一拍,進來一個仆從,獻上一張一萬兩金票。
畢成腦袋急轉,想了想說:
“我會嗬護你如同嗬護我的家人。”
州督起初沒有發覺這句話的分量,後來忽然感到無比沉重,立即說:
“您的家人我自當竭力保護,隻是力量不足。”
畢成立即反駁:
“隻要不貪不霸不歪,便可保你永遠!”
畢成的話看似高攀對方,其實含義頗深。嗬護對方如同家人?如果對方不保護自己的家人,還會嗬護對方如同家人嗎?言下之意,我的家人好,你就好。我的家人出什麼問題,你就死定了。
另外,這句話裡畢成毫不含糊地認為自己一定能夠發跡,因為一切都建立在這個基礎上。
不貪不霸不歪,就可以永保,那就是說,犯了大法,自己也無可奈何,或者是不想保或者不能保。
這些話字裡字外,畢成一直沒有懷疑自己不能發跡。
州督叫李元魁,畢成一句話讓他看到了畢成的前途。
“如果不出意外,這家夥高飛無疑。”
晚上剛剛進入澡盆,就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衣著裸露地拿著毛巾進來。
畢成一看,滿身的血液急速衝上大腦,一下子就有些暈。
一個天仙一樣的美女!
呼吸極度急促的畢成近乎瘋狂地喊一聲:
“出去——”
美女嚇了一跳,急忙丟下毛巾跑了出去。
男性特有的狂躁終於被抑製了下去,這一夜畢成徹底失眠了。
眼前晃來晃去老是和花花恩愛的情景。
再有三天就到向陽府府城向陽城了,轎夫們開始高興起來,畢成偷聽到他們每次長途勞累後都要在向陽城裡發泄一下。
畢成當然知道他們的發泄內容了。
這樣的話題讓他又想起了花花。
很後悔一直拖著沒有辦結婚,誰知道那個齊全居然把自己的書畫買到了皇城。
齊全想在皇家得到暴利,卻沒想到因此失去了畢成這個貨源,以後不要說是暴利,毛都沒有他的了。
“做人不可貪心啊!”
現在的畢成隻能慨歎。
到了向陽城,畢成立即提出休息一天去看看雲霞山,府督武吉海立即反駁,說行程緊急,明天一定要及早出發,不能停留。
雲霞山舉世聞名,爺爺經常歎息說,因為沒機會去看看雲霞山,所以他的畫技不可能有進步了。
畢成大睜著眼睛問:
“府督大人,這個沒有商量,因為我們是去為皇家畫畫,我現在急需領悟雲霞山景物情境,不然畫不出好畫。現在我問你,同意否?”
武吉海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著畢成一言不發,萬沒想到這個螻蟻居然敢用這樣的口氣和自己說話。
畢成大聲嚎叫:
“你想殺我?為什麼?看你抓劍的手:為什麼要殺我?”
武吉海大驚失色,立即把手從劍柄上麵離開,問:
“先生何出此言?我沒有,你誣陷!”
“有沒有我們到了皇城打官司,這麼多的人都是證人!”
畢成走近武吉海一步,指著武吉海的眼睛又吼:
“你為什麼要殺我?到了皇城我一定和你打官司,除非你在路上殺了我!”
武吉海的頭比山大了,無由來招來一場皇城官司,而更怕的是畢成在路上出問題,那時候就是跳到天河裡麵也洗不清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拿著鞭子對著畢成是多麼的無知。
而畢成的想法幾乎和武吉海沒有關係,他不想以後所有的達官顯貴對著自己指手畫腳,他想,反正已經涉足江湖了,就不能沒有朋友,當然也不可能沒有敵人,而這個武吉海既然能夠拿著鞭子對著自己這個前途未卜的人作威作福,一定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索性就拿他開刀算了,這樣也好讓那些想騎著自己走路的人亮亮眼睛。
如果武吉海能夠就此折服,那官司的事就是戲言了,當然皇家如果追究,自己也有辦法。
一路觀察,發現那個老頭居然是禦前四大護衛之一的花行將。
花行將?這個名字有意思。
花行將看看畢成又看看武吉海,輕輕地說:
“不就想看看雲霞山嗎?何必戴那麼大的帽子。唔,看看就看看吧。”
畢成立即上山,直達山頂。他剛剛十七歲,行動起來快如清風。
雲霞山,晨有彩霞,夜有雲霧,祖峰左右各有五座山峰,呈環抱狀鎖住山穀,形成一個巨大的窩狀盆地,致使雲霧不得出去。
每天早晨,北風從祖峰吹起,盆地的雲霧瞬間被趕出南部盆口,陽光灑下,餘霧變成彩霞,及其豔麗。
畢成從傍晚看到第二天中午,期間一動未動。
中午,畢成下了山,跟隨他的一百兵丁也隨著下來。
武吉海手裡沒有鞭子了,一大早就跑到山下入口等畢成,那腰已經深深地彎了下來。
畢成沒有看他,隻是淡淡地說:
“昨晚沒有人來殺我,你好像忘了?”
武吉海立即彎著腰說:
“不敢,先生對我誤會極深。”
“誤會不誤會,以後再說。”
這是一個良好的信息,以後再說?既然有以後,一切就有變化啊!
花行將第一次和畢成同桌吃飯,這讓畢成有些吃驚。
“雲霞山怎麼樣?”
花行將一邊吃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很好,雲來萬馬行空,霞起佛道稽首,開合有度,收放有節。詩曰:訪道靈山降聖祖,沐浴華池集百祥。千乘萬騎被原野,雲霞草木相輝光。禁仗圍山曉霜切,離宮積翠夜漏長。”
花行將忽然停住筷子,目光掃了一下畢成,驚異的目光僵滯了好久,接著繼續吃起來,不再說話。
吃完,花行將輕輕地問:
“想不想再看看?”
畢成笑著說:
“小天小地,一目了然。不敢再耽誤行程。”
“可是我想看看。”
畢成大驚,這花行將明顯不是要看雲霞山,而是要看畢成的境界。
畢成對雲霞山的詮釋惹來了麻煩,花行將想看看畢成是不是虛言高彈,漫詞妄論。
急忙說:
“不才也想隨行。”
花行將上山,聲勢自然不小,他選擇了昨天畢成坐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所有人都耐不住時間的煎熬,隻有花行將和畢成穩如泰山地坐著,直到離開。
花行將看看不遠處的畢成,眼裡冒出兩股強光,但瞬間就熄滅了。
武吉海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但又不敢說什麼,畢成和花行將,他沒有一個敢得罪,隻是心裡罵了千萬次。
吃飯時,花行將又漫不經心地問:
“昨晚有什麼收獲?”
畢成斟酌了一下說:
“大觀可識,細微難料。不入山內,難識紋理。”
這一次,他什麼都說了,但什麼又沒說。
不敢再顯示經緯了。
畢成出去坐了自己的轎子,花行將同行的一個護衛問:
“二哥,此子若何?”
花行將輕聲說:
“強如虎狼!”
又十三日,進入皇都龍陽城。
畢成被安排進了大轎子,這種轎子四麵就像屋子一樣嚴實,但左右有小窗,窗子上有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