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臣也是無可奈何。皇上傳位相王,然而相王尚未回京。您覺著,誰能代為接旨?隻有相王妃可以。然而,武皇亂朝是前車之鑒,滿朝文武焉能不防?如此爭持下去,何時才能了局?”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是意思再明顯不過:魏王明擺著不肯善罷甘休,相王沒回來。你們要接這道聖旨,不付出點代價可不行。若不想犧牲相王妃,那便隻能容忍魏王篡位。在這樣緊要關頭,相王什麼時候回京,甚至他還回不回得來,都是未知之數,你猜臣子們會支持誰?
皇後位居中宮,主宰後宮三十餘年,絕不是柔弱可欺之人,然而在皇帝丈夫彌留之際,麵對殿內魏王的威逼和臣子們的沉默,她竟無一言能夠反駁康晨。
她更不可能接這道傳位聖旨,連出身鄉野的綿綿都被這些臣子先扣上了“武皇亂朝”的黑鍋,若她接旨,魏王立刻就能跳出來誣陷她要垂簾聽政。
“綿綿是個良善之人,她更沒有野心……”
“母後。當日武皇初入宮,又何嘗不是善良女子?又有誰能看出她的野心?她還在感業寺聽了兩年的佛經呢。”
魏王冷冷說完,便有幾個臣子默默點頭。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阮綿綿身上:你要怎麼辦?若不接旨,你就還是相王妃,可是接了這道聖旨,你就要遠離京城,和這潑天富貴徹底無緣了。
“父皇。兒臣願代夫君接旨,隻要夫君登基,我便會離京而去,做一尋常婦人,淡泊一生。”
阮綿綿的聲音響起,字字清脆,如敲金擊玉,擲地有聲。
話音落下,滿殿寂靜,落針可聞。
阮綿綿穩步上前,跪在皇帝床邊,她能感受到那些驚愕目光落在身上,心中不由冷笑。
嗬嗬!都沒想到吧?姐就是這麼富貴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人兒。當皇後,說得好聽是一國之母,那得操多少心受多少累?終生不入皇宮,我巴不得呢,皇宮是什麼好地方嗎?不就是個很大很大的籠子?你們這些一葉障目的老家夥,也太小看我的格局了。
阮綿綿算得很清楚:她立下這麼大功勞,還得自請下堂,這委屈可大了去,到時候夫君能不憐惜?彆的倒也罷了,銀錢總得給個萬兒八千的吧?到時自己帶著娘親和弟弟,找個依山傍水的地方,做個富婆悠然自得,小日子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就是有一條:夫君確實是支一飛衝天的最優股,也不知她走後,會便宜了哪個女人。
不過這也隻是一絲不舍和惆悵而已,所以她的表情沒有半點委屈憤恨,一雙明眸平靜如水,那份泱泱氣度,讓心中忿忿的皇後都自愧弗如。
“羅雲,將旨意交給相王妃。”
皇帝長長舒出一口氣,重病的帝王能夠感覺到自己身子正在一點點的空下去。唯一欣慰的,是他最看重的兒子有一個好王妃。
隻可惜相王還是沒有趕回來,也不知他閉眼後,這京城和皇宮,會不會掀起腥風血雨,魏王真的會甘心嗎?若他狗急跳牆,憑皇後綿綿兩個女流之輩,如何製衡?可惜啊,終究還是有一絲遺憾……
皇帝不忍得閉上眼睛,便在此時,忽聽殿外一聲驚叫:“相王殿下,您……您回來了?”
接著聲音立刻恢複了淡漠嚴肅的高唱:“相王殿下回朝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