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梨落,晶瑩雪白的果肉擠擠挨挨地落入水中。
一邊困得揉眼,一邊扔了一把洗好的枸杞和冰糖進去,將電磁爐瓦數調低,蓋上小玻璃蓋兒,將一旁的蛋形計時器轉到8分鐘。
其實小火慢熬上四十分鐘,味道更好。
但時間有限,還是一切從簡。
一個每天坐在電腦前16H+的女主播,實在來不了那種人|妻的浪漫,隻能意思意思了。
好在等8分鐘後,出鍋的成品賣相不錯。
嫩紅的枸杞,潤澤的梨塊,配著糖水,看著格外誘人,她沒忍住,舀出一小碗自己先吃了起來。
兩廣人管這種東西叫糖水,聽著就讓人口饞。
她冰糖放得不多不少,汁水和梨塊都甜得恰到好處,解渴又潤喉,極大地撫慰了這一周來被外賣折磨的胃腸。
一碗解決,還想再來一碗。
但看看小奶鍋裡的餘量,還是忍住了沒下賊手。
倒出來,盛到玻璃的保溫飯盒裡,拿乾淨紙巾擦去邊沿汁水,然後連著另外兩顆洗好的整鴨梨和U盤,一同裝進小牛皮紙袋裡。
東西準備好後,解槿扭身進了衛生間。
熬了一整夜,臉色差,嗬欠多,洗個滾燙的熱水澡可以迅速舒緩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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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濟醫院,住院部。
在凳子上坐了一夜,陸秀隻覺得骨頭都是僵的,而醫院空調又打得低,原本隻是微微感冒,現在卻頭痛鼻塞,渾身乏力。
可能是有點低燒。
好在外麵天色已經大亮,大約再等會母親就來陪,於是將保溫杯又倒上水,碗給洗了,最後再收拾了下床頭,等著換班。
……
六點三十五分的時候,陸母拎了個保溫盒來病房換人,下了電梯,一轉彎就遠遠看到陸秀站在病房外麵。
一開始不知道他在乾什麼,等離得近了才聽見咳嗽聲。
大概是怕吵到彆人睡覺,這才躲出來的。
陸母覺得心疼,走過去想探探他額頭,看看有沒發燒,卻被他輕輕一側身躲開了。
這孩子從小是爺爺帶大的,接回身邊時已是個高瘦少年,俊秀的麵孔,寡言的性子,與誰都不親近。即便他從不忤逆,母子之間也總像隔了一層,連身體接觸都少有。
陸秀長大之後,與家裡更是疏遠。
無論是當電競選手,還是退役後轉行做遊戲主播,都不是份清閒優渥的職業,但無論在外麵吃了多少苦,他從不與誰訴,都是自己一個人挨。前些年終於談了個女朋友,也沒帶回家見見,現在也不知如何,他不說,他們也不敢問。
大約是看她出神太久,陸秀喚了一聲。陸母收回思緒,收回手來,沒忍住說了他兩句,“知道自己感冒了,還穿這麼少。”
陸秀沒出聲。
陸母歎息一聲,“那吃過早飯了嗎?”
陸秀輕聲答,“還沒。”
“那吃點粥,我剛煲的。”
陸秀搖搖頭,感冒時味覺失靈,十分香的菜肴也隻能嘗出五六分,而原本就清淡的白粥此時更是無味,再餓也吃不進去。
陸母知道他習慣,倒也不逼迫,隻勸道,“那你自己出去吃個早飯吧,吃完再回去睡覺,不然身體受不住。”
囑咐完後,看著他轉身離開,這才拎著保溫進了病房。
進去之後,瞥了一眼床頭櫃下的垃圾桶。
果然看到兩片兒德芙巧克力的包裝袋。
這愛吃零食的毛病,也不知他什麼時候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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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二十三分,解槿拎著小牛皮紙袋,來到709號外麵,按了門鈴。
正在想這人不知道回來沒有,就聽得裡麵傳來兩聲咳嗽,然後就是低緩的腳步聲傳來。
陸秀沒想到解槿會這個時候過來,以為是剛點的外賣,於是習慣性地開了道門縫,伸手去拿。
解槿這回沒調戲他,直接把袋子交到他伸出的手裡。
賄賂已經遞交完畢,她沒留下來死纏爛打,而是轉身就走。
挽回一段感情的過程,是一場漫長而精妙的心理戰爭,講究戰略和心態,需要金錢、時間、感情上的長期投資,不可任由性子亂來。
這種時候,應該要有放長線釣大魚的耐心。
每天一點點的滴水穿石,比轟轟烈烈的突擊式追求有效,很多人今天想挽回,明天受了挫折就又退縮,過了三五天受了刺激又想起前任了,來回反複,患得患失,毫無恒心。這種人隻會顯得卑微又毫無魅力,想要吃回頭草是百分之一百的沒戲。
所以解槿的糖水送得很貼心,轉身就走的時候也一樣很瀟灑。
在她看來,心意送到,這一日的任務便算完成。
而另一邊的陸秀拿到袋子就覺得不對,包裝不是他熟悉的樣子,於是下意識地開了門,啞著嗓子叫住了對方。
“等等,你送錯東西了。”
那人撲哧笑一聲,然後慢悠悠轉過身來,“東西就是給你的,沒送錯。”
她說完,指了指他手中的袋子。
“U盤也放裡麵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計較你刪我微信,但陸主播若不把我加回來,以後就不給你剪視頻了。”
交代完後,料想他也不會留自己,解槿這就準備轉身走人,但剛轉過身,就聽見背後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
她立刻回頭看去。
但門已經被輕聲關上了,就這樣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打探。
解槿愣了一下,回想起陸秀剛剛過來開門的時候,似乎也在咳嗽。
這種止不住咳嗽的症狀,似乎已經不是微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