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福了福身,落座在謝老夫人的身側。
“今日不知老夫人邀我前來,所為何事?”
謝老夫人抬抬手,示意開席。
吳媽媽連忙朝候命的丫鬟們招手,立時,衣著花紅柳綠的丫鬟們已經端著托盤陸續走來上菜。
不多時,又有伺候的奴婢上來,伺候漱口。
一套規矩結束,謝老夫人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道:
“今日讓廚房做了些你愛吃的,快動筷子嘗嘗。”
蘇意沉下瞳色,語聲淡然。
“老夫人今日若是有什麼話,同我直說便是。”
聞言,謝老夫人動作一頓,旋即笑道:
“你自入謝家以來便是個懂事的孩子。
我最喜歡你。
望山打小在他母親身邊被寵慣壞了,一直喜歡同姑娘們一起戲耍玩鬨,這才養成了現在這個脾性。
先前府上沒有將外室的事情告知你,本就是擔心你因此拒了這門婚事。
現在倒好,欲蓋彌彰,反而顯得像是司馬昭之心。
你是個聰明的,也有些心思和手段。
我老太婆看得出來,那雲小衣走到今日這一步,你必是用了計謀的。
可話又說回來,如今花容沒了親娘,目下也隻有你一個母親了。
那孩子機靈,好好教導,日後必是端莊的高門貴女。
若是想要討門婚事,這京中王公貴族,必是搶著要的。
這許多年,你在謝家受的這些操勞,我看在眼中。
如今,你才剛在府上立住腳,也算是在底下人眼中有了主子的模樣。
現今卻因為一個礙不著你什麼的外室,便要同望山和離,豈非太草率了些?”
蘇意聽罷這一席話,自覺謝老夫人講得滴水不漏。
可她又如何知道她曾經受過的苦楚,又怎麼能,如此厚顏無恥地勸她大度?
蘇意淺笑,波瀾不驚道:
“老夫人在壽宴之上,已經答應了我要和離之事。
今日此話,倒叫人覺得反複。
難道,老夫人要不顧謝家的臉麵,親自推翻當日,當著眾賓客和親友的麵,所說過的話?”
見勸告無用,謝老夫人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如今雲小衣已經對你構不成威脅,你現今又是花容的母親,為何就不能忍一忍?”
“老夫人可知,雨天魚兒為何要跳出水麵?”
謝老夫人撚動手上的念珠,沉吟片刻道:
“那是魚的想法,我又怎麼知道。
也許,隻是在水中待得太久,想要看看雨也說不定。”
蘇意輕輕搖頭,目光堅定道: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不是魚,不懂魚的想法。
如此,老夫人又何必在此強人所難?”
謝老夫人歎息一聲,將捏著念珠的手搭在膝蓋上,道:
“既如此,我也明白了。
你且回去吧,明日我便讓望山寫一封和離書給你。”
蘇意起身,又衝謝老夫人行了禮,轉身出了屋子。
謝老夫人見她出去,慢慢將手上的念珠放在桌上,眼神由柔和倏然變得鋒利。
“一家人做不成,一條心便再無可能。
枉我儘心調教她這許多年,終究不是個能靠得住的。
咱們府上的事情太多,她也知道得太多,既然留不住,卻也不能放任她自由。
吳媽媽你去傳話,叫底下的人動手吧。”
說罷,謝老夫人又撿起桌上的念珠,閉上眼睛呢喃地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