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沉吟片刻,再次拉住蘇之玠道:
“你不能去!
眼下,還不知情況。若是有什麼牽連,延兒和婉兒怎麼辦?”
聞言,他動作一頓,略有遲疑。
宋氏乘勢將他拉回椅子上坐下,又差身邊的婆子上茶,輕聲細語道:
“蘇意本就已經嫁入謝家,當算是謝家的人。
如今謝家已被奪爵,全家落入了牢獄之中。
就算蘇意因為救下太子沒有被押入大牢,但總還是逃不了要一同流放的命運。
就算官家開恩,看在救下太子的份上,赦免她。那又能如何?
要麼就沒入官妓,要麼就沒入賤籍。如此,與咱們蘇家再扯上關係,蘇家的門臉還要不要了?
你也知道,咱們蘇家到延兒這一輩,就更加式微。
倘若再因為蘇意牽連攪入這些是非,蘇家就算是毀了!”
蘇之玠的掌心壓在杯盞的蓋子上,略有皺紋的臉上滿是惆悵。
“你若是放不下心,便去見她。
畢竟,這孩子生下來就沒了娘,可憐一個人孤苦著長大,我也是心疼著她的。
千方百計給她找了這麼一家好親事,誰想這謝家膽大包天,竟然做出謀逆的事來。
想想,這孩子真是命苦!”
蘇之玠眉頭微微鬆開,起身將宋氏輕輕攬入懷中。
“你莫要替她傷心,這孩子的確命苦了些。
可自己的命數,總要自己去淌,就算我是她的父親,卻也不能事事都護著她。
她已經不是個孩子了,由著她去吧。”
聞言,宋氏心底暗笑。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蘇意趕緊死了才乾淨!
她拉過蘇之玠的衣袖,掩麵哭道:
“我那可憐的孩子,卻不知如今過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嗚嗚……”
蘇之玠心疼地輕撫她的背,目光極儘溫柔。
恰時,蘇意抬步邁入亭中,一身錦衣,滿頭珠翠,好生華貴。
“我蘇意十三歲被你設計嫁給謝家紈絝謝望山,受儘委屈淩辱,終日辛苦度日。
如今謝家伏法,我竟不知,宋氏你是如此為我好,如此擔心我。
真叫我感動涕零。
隻是我過得很好,吃的山珍海味,穿得綾羅綢緞。
若說不如意之處,怕是還沒有見過宋氏你惡人有惡報的模樣!”
蘇之玠見蘇意華貴模樣,不由懸著心終於落地。
宋氏連忙起身,將臉上的淚擦淨,睜大了眼睛去確認眼前的人是否是蘇意。
這怎麼可能!宋氏捏著帕子,後退半步。
“來人!
快來人將她給我打出去!
她是逆犯定北侯的家眷,快將她給我綁了,送去衙門!”
蘇意的眼睛散發著攝人的光,加上華貴的妝容,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敢輕舉妄動。
她緩步上前,正當宋氏嚇得向後傾倒的時候,她止住了步子。
旋即,她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掏出一封泛黃的信件,懟在了宋氏的眼前。
“你怕什麼?
當年的事情,你既然有膽子做,難道還害怕今日的報應嗎?”
宋氏緊張的喉頭微動,她顫抖的手接過蘇意遞過來的信,眼睛在看到上麵餘氏的字跡後,迅速將信扔到了一邊。
“拿開!
不是我!是她產後血崩而亡,與我有什麼關係?”她瞪大眼睛否認道。
蘇之玠疑惑地看向地上的信,信手撿起。
待看過後,他的神色逐漸凝重,積怒在胸道:
“如此說來,是我錯信了你,是我辜負了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