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雖是侯府的姨娘,可這些年,每個月的份例銀子卻被大娘子私下偷偷克扣了不少。我娘與我本就艱難度日,你這外姓的,我卻不認識,如何又嫌棄我娘的住所,又要過來剔刮我娘的錢銀?”
克扣?
謝老夫人轉頭剜一眼錢氏,竟不知她還做了這種事情。
許姨娘拽了拽謝望亭,可終是沒攔住。
她一向是軟弱,如今更加害怕擔心起來。她忙跪在地上,垂淚道:
“老夫人恕罪,全是妾身的錯!”
“自然都是你的錯!吃裡扒外的東西,家裡銀錢養著你,你還在此由著小輩汙蔑我,賤人就是下賤!”錢氏罵道。
錢老夫人重重磕一下拐杖,慍色昭然。
“你也給我跪下!”
錢氏立刻從椅子上摔下去,聲如蚊蠅。
“母親。”
謝老夫人搖頭,看向她: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說完,她撚動手裡的珠串,微微平息一番,繼續道:
“意兒,你過來。”
“祖母。”蘇意彎了彎身子。
“今日這些個事情,你都將府裡人的嘴巴封嚴實,為了侯府在陵京的顏麵,半個字都不能泄出去。”
“是。”
她喘口氣,複又道:“日後,每個月到許姨娘那裡的銀錢,都給我過目一下,若是賬目與銀兩不對,短缺不足,便從大娘子的月例裡出錢補足了去!”
“至於今日此事,”她轉頭看向錢氏,嚴厲道,“便將你禁在房中好好想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給你開門。”
“是,母親。”錢氏雖不服,卻隻得規規矩矩,不敢造次。
謝老夫人拄著拐杖起身,道:
“意兒,表小姐這屋子本就是不錯的,就暫且住著。短缺了什麼,便叫她去太安堂告知我,我老婆子親自選了給她送來。”
“是,祖母。”蘇意俯身行禮,領了命。
“祖母,望亭還有話要說。”
謝老夫人闔了闔眼,饒是有些疲乏了。
“有什麼事,日後再說吧。”她轉過身道。
謝望亭垂下頭,隻能噤聲退下。
他篤定,許氏根本沒有姓雲的親眷。
就算母親糊塗,可他很清醒。
蘇意看了看許氏,前世她曾去探望過她幾次,隻是她一直昏昏沉沉睡著,便不曾真的見過。
回憶前世,他們母子二人在侯府,被錢氏欺壓了許多年。
後來,謝望亭中舉去潞州赴任,還沒來得及將許姨娘接去,她便因眼盲不小心落了水,淹死了。
實在命苦。
“嫂嫂。”謝望亭忽然喊住她。
蘇意唇邊含笑,柳眉微微彎著,整個人溫和又從容。
她溫聲道:
“亭弟莫急。雲娘子到底是何人,過些時日,必會見分曉。隻是亭弟莫要在此事上多花心思,專心讀書,科舉才是正經。”
謝望亭一愣,竟不知嫂嫂還會未卜先知。
他忙拱手作禮。
“嫂嫂說的是。”
謝望山此刻已將雲小衣攙入屋內,可他的眼睛,卻是緊緊盯著院中的蘇意,連她的一個眼神也舍不得放過。
“謝郎你瞧瞧,這裡就這一張破床,一把破椅子,哪裡是人住的地方?全然比不上鎖春齋。”雲小衣幽怨道。
謝望山眉頭輕輕皺起,視線仍舊看向窗外。
倏然,他自言自語道:
“我竟不知她同老三走得近,竟還笑起來了。”
“謝郎,你在說誰?”
說著,雲小衣馬上起身看窗外,可外麵卻空無一人。
她望一眼謝望山,視線流轉,道:
“謝郎,你莫不是看上了哪個丫鬟?不若再納一房妾室,也未嘗不可。”
“你好生歇著。趕明兒我再過來瞧你。”
謝望山頭也不回地走了。
雲小衣絞著手裡的帕子,恨恨地咬著唇。
今日入府,長得貌美的丫頭實在不少。若是讓她知道是誰在勾她的男人,她非下藥毒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