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寶香堂,蘇意將信拆開,從字跡上她就已經認出了寫信的人,是周彥。
周彥是從小在舊宅與她一起長大的玩伴,也是她乳母江氏的獨子。
從信上看,江氏身體很好,如今還是每日一張帖子的練字習慣,偶爾會念叨一下蘇意,但大部分時候的念叨都是在想念。
周彥在信上說,已經收到了蘇意的信。此刻也動身往陵京來,再過半月便會抵京。
按照寄信的時間算,蘇意推斷還有三兩日江氏與周彥便會抵達陵京。
她難掩喜悅,吩咐了若春去收拾廂房。
若春前腳剛領了命出去,若水便又進來道:
“主母,下邊的人說表小姐醒了,鬨著要看郎中呢。”
蘇意剛想在靠在小幾邊小憩,聞聲隻得又起身道:
“讓下邊的人去請馮大夫,咱們先過去瞧瞧。”
若水領了命,轉身便先出去打發了人,出二門請大夫。
*
柴房。
雲小衣趴在地上,雖然屁股隱約滲出血漬,卻還是不能讓她消停。
“我要看郎中,若不看郎中,今日死在這裡,你們都脫不了乾係!”她帶著濃重的鼻音道。
外麵守門的小廝剛換了崗,那人疑惑道:
“主子在裡頭關了隻鴨子?”
另一個黑瘦的小廝瞪他一眼,尖銳道:“不要命了!裡麵可是表小姐。”
彼時,花容從下人口裡聽到消息,剛好匆匆跑來了。
“娘?你在裡頭嗎?”花容雙手半握拳頭罩在在嘴邊喊道。
門口的小廝忙攔住她,客氣道:
“姑娘莫再往前了,彆讓小人難做。”
花容傲然地掃一圈眼前的人,罵道:
“你們都給我讓開,再攔我,小心太奶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府上的人都知道謝老夫人對花容偏愛非常,所以也都不大敢在明麵上與她起衝突。
兩個小廝對視一眼,軟聲道:
“姑娘不知,事主母親自下了命令,把表小姐囚在這裡。
如今姑娘正與主母培養母女感情,還是不要做這些僭越規矩的事,惹了主母生氣就不好了。”
花容人雖然小,脾氣卻長得快。
她圓溜溜的眼睛,瞪著剛才說話的小廝,端著一副大人才有的霸道口吻道:
“你竟敢拿主母的名頭來壓我,你可知主母可是要聽太奶奶的話的!”
兩個小廝又互相遞個眼神,終歸是不敢惹。
他們縮了縮手腳,緩慢地撤後半步。
正想躬身退下,蘇意便出現在了二人的視野。
二人立刻挺直腰杆,一副寧折不彎的姿態站在兩側,邊行禮邊高聲道:
“見過主母。”
花容隻覺得後脊背一涼,她忙轉身去看,就對上蘇意一雙沉靜到能叫人窒息的眼睛。
“主、主母。”花容囁嚅道。
“既然有功夫在這裡同下人們耍威風,想來你的功課,已經做得不錯了。”蘇意淡淡道。
花容聞聽此話,心下便有些發虛。
雖然拿了聽雨的功課頂替,可還是不敢做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她忙行禮,又小心翼翼道:
“花容適才的確在房中做功課,可偶然聽窗外的婢子說,花容的親娘被關進了柴房,還受了傷,花容身為人女,自然擔心非常,這才過來。”
蘇意躬身牽起她的手:“也罷。你便同我一道進去吧。”
*
雲小衣趴在地上,見蘇意牽著花容,不由心底一陣泛酸。
“主母如今倒是如意了,我的孩子也被你奪走了。現今我還被打得如此不成人樣,你是過來向我炫耀,還是過來奚落我?”她不服氣道。
蘇意心底閃過一絲苦笑。
現在就把帳記在她頭上是不是有點早了?
她鬆開手,任由花容撲過去。
“娘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花容摟住雲小衣的脖子,心疼不已。
柴房內,有一股淡淡的柴草混著血腥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