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那時寧海橋產生了這種想法:倒要看看,當他知道維修費至少兩萬塊還敢不敢繼續裝這高風亮節的。

時傾那時候才十九歲,還在讀大一,一考完試就騎著他那幾乎報廢的小破車火急火燎趕過來,碰到了寧海橋。

一問維修費,他眼神都渙散了。

說白了,就是寧海橋停車不規範,占了自行車停車區,車子被蹭純屬活該,鬨到警局對他也沒好處。

看這窮學生嚇得眼神失焦,他很樂意給他指一條明路:

“你現在騎上車子跑,我追不上你的。”

時傾沉默許久,搖搖頭:

“我可能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但我保證,六個月內一定湊齊維修費。”

後來的時傾還生怕對方不信任自己一樣,三五不時有了錢就趕緊還,每次都是拿信封裝起來夾在雨刷下,還要反複強調“對不起”。

後來他倒真把這兩萬塊還上了。

本以為這隻是雙方漫長人生中的小插曲,直到後來,寧海橋公司新進了一批練習生,聽說裡麵有匹黑馬極受資方關注,他便親自去到練習室想見識見識是哪路神仙。

恰好碰到作為助理的時傾和這匹黑馬對台詞,隻聽了一會兒,感歎時傾台詞功底屬實厲害,又覺得他是個老實本分的實在人,反倒是對黑馬蕭榕開始沒多大好感,於是決定將角色給時傾。

離開公司前,碰到時傾在門口等他,好像不記得他了,一口一個“寧總好”。

為了表達對寧海橋賞識之恩的感謝,他摸遍口袋也隻掏出幾顆水果糖。

寧海橋為什麼後來出錢為他在最繁華地帶租房子,大概是那時時傾手捧糖果柔柔笑著的模樣,實在深刻。

全程,寧海橋說,盛驚瀾聽,始終不發一言。

回憶結束,盛驚瀾的目光再次落到桌上糖果——

故事無趣,且可笑。

……

時傾剛出公司大門便被保安喊住,保安提著個紙袋過來:

“時老師,有人給你送了早點來。”

時傾:?

他對著天空指指點點,數了n遍確定隻有一個太陽。

“誰送的。”

“不曉得,送餐過來的是外賣小哥。”

時傾接過紙袋打開瞧了眼,內容很豐富,水果白煮蛋瘦肉粥等等,還有一瓶熱乎的小吊梨湯。

他想到了那瓶香水,很難不聯係到一起。

他打開小吊梨湯喝了一口。

冰糖的甜味融化了雪梨特有的清香,加之甘甜竹蔗調味,在乾燥秋季喝上一口,暖暖的,很滋潤。

*

晚上。

時傾一早來到那個前世令他受儘屈辱的濫觴地。

像當時一樣,他收到了蕭榕發來的消息,說公司臨時有事會晚點過去,要時傾先進去,順帶幫他給資方道個歉。

緩兵之計罷了,蕭榕這麼說隻是怕時傾敏感亂想不肯進。

等時傾見到那老色批再打電話說實在無法脫身,要時傾幫忙好好伺候這位金貴資方。

時傾還記得,兩年前的今天,一夥亂賊不小心挖斷了晉海市市政電纜,導致全城突然大停電,借著突如其來的黑暗,老色批向他伸出了罪惡魔爪。

他看了眼時間。

就在一小時後。

時傾輕車熟路找到包間,擺好姿勢,一腳踢開門。

包間裡,大腹便便的油膩中年男人還沒來得及收回往酒中下藥的手,被時傾逮了個正著。

他還記得這男人的姓名。

範健仁。

前世時傾就想問了:你也不是你媽親生的?

範健仁欲蓋彌彰地用手擋了擋酒杯,杯中浮著氣泡,藥片尚未完全融化。

他佯裝無事發生,起身朝著時傾走過去,伸出肥厚手掌:

“這位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蕭老師吧,久仰久仰。”

時傾傲慢揚起下巴,並沒和他握手的意思:

“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蕭榕嫌你醜且胖,不想傷了他那尊貴的鈦合金狗眼,派我前來替他受過。”

範健仁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裡,當場就要發作:

“他是這麼說的?”

時傾振振有詞:

“沒,但成年人的世界需要一二三四說得這麼清楚?你自己什麼德行心裡就沒點數?”

“不可能!”範健仁一下子漲紅了臉,“我媽媽說過,我是世界上最帥的小孩!”

他紅著臉,無助地搓著手,脖子青筋暴起,似乎在用儘全力證明他媽媽的觀點是對的。

時傾: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笑眯眯地拍拍範健仁的肩膀:

“嗯,令堂說得對,眼睛可能會欺騙一個人,但大腦不會。”

範健仁愣了一晌,色眯眯的小眼睛逐漸睜大。

隨後得出結論:他的意思是,雖然彆人不覺得我帥,但我是他的理想型。

這麼一打量,這替人前來的小男孩比起蕭榕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瞧這不盈一握的小蠻腰;瞧這嫩生掐水的小臉蛋;瞧這細挑上翹的勾魂眼,活脫脫狐仙轉世。

“趕緊坐,彆站著了,想吃什麼儘管說。”範健仁先坐下,隨手拉開旁邊的椅子,對時傾做個“請”的手勢。

時傾望著那張紅絨布麵的歐式小椅,回想起前世就是在這張椅子上,他苦苦哀求範健仁放過他,範健仁卻輕佻拍著他的臉蛋,拍了三下,還說:

“你該懂我的規矩,一般我拍人幾下臉,這個人就得淩晨幾點來找我。”

也是在這張椅子旁,要留清白在人間的時傾不惜屈膝下跪,說隻要範健仁不碰他要他做什麼都行。

正應了網友對他的熱評:

【你看那個人,他好像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