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盛驚瀾隨意一眼,注意到時傾的眼神,停下了腳步。

時傾也按照劇本描寫轉過臉,淺笑漫上一絲尷尬。

“抱歉,說是邀你一起放紙鳶,但好像隻有我一人在玩樂。”盛驚瀾推過線輪給時傾,“要試試麼。”

時傾手指動了動,還是搖了搖頭。

劇本中的女主陳海苓拒絕了男主邀請,是覺得靠著長線牽引的風箏如同她隻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命運一般,是一種感同身受的同情。

盛驚瀾闊步而去,無實物表演收了風箏線,小跑回來問時傾:

“休息一下麼?你穿這雙鞋子走了很久,很累吧。”

時傾點點頭:“也好。”

坐在“草地”上時,他還特意按住旗袍後擺,像當時穿旗袍的女性一樣的下意識動作,防止走光,隨後並攏雙腿優雅斜坐。

對戲一直到這裡,一切順利。

雖然沒有綠幕也沒有造景,甚至連劇本中的基礎性彆也達不到,但或許是盛驚瀾的演技太過從容自然,時傾也沒覺得尷尬。

下一幕,是男主發現風箏骨架的連接處出現細小裂痕,專心致誌低頭修補裂痕,而這時女主便試探著親吻他的臉頰。

時傾右手捏著褲縫,像陳海苓捏住旗袍一邊的開衩裙擺防止走光,另一隻手撐著草地,身體微微探過去,在男主專心致誌地修補風箏時,輕啄其臉頰。

盛驚瀾倏然抬眼,眼神微怔,那表現就像是絲毫沒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出。

但這明明是劇本中的動作設計,他本該了熟於心。

盛驚瀾緩緩抬頭,對上了時傾的視線。

細長上翹的眼尾,蔭掩在睫毛下的淺色瞳孔,於燈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

時傾照著劇本念台詞:“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這樣看我。”

說完,迅速收回目光,坐直身子假裝四處看風景。

“暫停一下。”盛驚瀾卻忽然喊了停。

在時傾詫異的目光中,他起身拿過台本翻到這場戲,指著陳海苓的心理描寫,道:

“陳海苓的人設本身是潑辣大膽的性格,但因舊社會對女性的壓迫和洗腦,導致她始終在反抗與屈服中掙紮。再者,她生性單純,很容易對人敞開心扉,特彆是遭受多年屈辱,又出現了男主這樣愛護她尊重她的人。”

時傾單手托腮認真聽著盛驚瀾的講解,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盛驚瀾說這麼多話。

但字字珠璣,全部說在了點上。

陳海苓這種性格,很容易讓時傾回憶起前世的自己。

因為童年不幸,所以長大後隻要有人給予他一點點善意,他便會全數放下戒心,毫無城府用真心回饋他。

所以陳海苓在道歉時應該是非常放鬆的狀態,可以對信任的人展現本我,以至於語氣上出自本能地帶上一絲嬌俏意味,而不隻是單純死氣沉沉地道歉。

時傾不可否認,跟著盛驚瀾的確能學到很多東西。

“好,謝謝盛老師指點,我再重讀這段台詞。”

“從這裡開始重新來。”盛驚瀾指著劇本上的那段話。

【陳海苓眉間籠愁,似乎在與內心的自己作鬥爭,許久後,她直起身子,趁男主低頭修補風箏時,在他臉上留下一道大膽的輕吻。】

時傾看了眼鐘表。

已經十一點多了。

他直言不諱:“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盛驚瀾合上劇本,漫不經心展開紙頁的折角,聲音古井無波:

“你上學時老師難道沒教過你,做閱讀理解要聯係前後文思考。”

“沒,我老師隻會讓我們自習。”

盛驚瀾緩緩做了個深呼吸:“所以我現在教你了。”

時傾開啟陰陽怪氣模式:“感謝盛老師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時傾清了清嗓子,照剛才的姿勢重新坐好。

等盛驚瀾再次拿起風箏低頭修補,他在心裡默念“一次成功,否則發瘋”。

這一次,他想了很久,將人物心理變化轉化到自身舉動上,微微起身,捏著褲縫,內心一番天人交戰“我今晚該吃點什麼”,隨即在盛驚瀾臉上印下輕輕一吻。

氤氳的洗發水香氣纏繞在盛驚瀾皮膚間,被體溫暖過後變成了另一種香。

尚未完全乾掉的頭發在臉頰處裹挾著淡淡潮意,溫潤微涼。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這麼看我。”時傾道。

年輕男孩特有的爽朗聲線漫上一絲嬌俏意味。

盛驚瀾放下手中仰做線輪的小花瓶:“再停。”

“你是不是耍我?”時傾質問。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是在耍你。”盛驚瀾這廝竟然理直氣壯地承認了。

實話說,時傾這段演技無可挑剔,但不知出於什麼心態,盛驚瀾卻並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