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湯媛眨了眨眼睫,小聲咕噥一句,“死到臨頭了還……”
掌燈時分,戴家的宅子迎來一批特殊的客人。
戴新月聽完管家的回話,連頭也來不及梳,隨意攏了把,搭了件披風匆匆前去迎接。
戴笙三天兩頭不著家,她是又氣又無奈,如今湯媛又差點出事,心裡原先就燒著的火苗子噌地就越來越旺,再看看湯媛懷裡還抱著個孩子,這一刻隻恨不能與戴笙打一架才好。
湯媛一把拉住戴新月,“月表姐,我有話與你說。”
戴新月吩咐管家招待其餘人到四十,自己則拉著湯媛快步入上房說話。
話說戴笙又在那處隱秘的宅院附近徘徊良久,根本無法下手。
徐啟有光明正大的戶籍,宅子裡的十餘名高手也有光明正大的戶籍,不管是明搶還是暗奪都不行,最要命的是徐啟的真實身份還見不得光。
徘徊許久之後,他悄無聲息離開,並未打草驚蛇。
事實上,再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此事就連馬占前也不能告知。
因為隻要有一星兒點的風吹草動,這裡的人就能帶徐啟在第一時間消失,而戴笙也不認為自己還有機會找到,就算有,賀綸也不會給了。
入夜的懷平府上空飄來一絲積雲,擋住了冷月的清輝。
屋中燃了暖爐,在這樣的溫度中,湯媛一麵給阿蜜洗澡,一麵對戴新月道,“事情大概就是這麼回事。我想郡王的人大概會帶我去建三衛待一陣子,那裡有韋都督坐鎮,李祐糧的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過去。”
“不如就把阿蜜放在我這裡吧,等你那邊安定下來,我再給你送過去。”戴新月到底是舍不得阿蜜吃苦。
湯媛將香噴噴的小包子從水中提出,裹上柔軟的棉布,輕輕擦拭,“無妨,這孩子像我,皮實。”不管遇到何種困難,她都不會再讓寶寶離開自己一步。
不是信不過戴新月,而是心裡頭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這秘密迫使她執著。
前世,小淘就是這樣被她弄丟的。洗衣服又冷又危險,她以為把孩子托付給冷宮相熟的人就沒事兒,卻不知那般可愛的小淘,在一群半瘋的女人中,就像一隻孱弱而誘人的小布偶。
有一回,瘋子們趁相熟的姐妹不注意,將小淘偷走,擺弄布娃娃似的玩耍,模仿湯媛給他換衣服洗澡,把那姐妹嚇的嚎啕大哭,喊了她前去搶人。
一番大戰,二人皆頭破血流,小淘也嚇壞了。
從那以後,她就知道,越是困難的時候,就越不能讓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離開自己。因為世上最安全的,就是媽媽的懷抱。
她寧願將小淘放在竹筐,天冷,加條棉被就是。
但這件事的後續很麻煩,日理萬機的賀緘連冷宮也不放過,認為她大過年的把人打的頭破血流,行徑極其惡劣。
既然皇上都發話了,下麵的人哪裡還能不行動起來,為了讓皇上高興,當天,他們就讓湯媛失去了小淘。
儘管最後賀緘又還給了她,可那飽受重創的精神到底是垮了下來,每天睡不好,也吃不下東西,不吃東西就沒有乳汁。
還不滿周歲,小淘就斷了奶。
陳三有讓她給皇上認個錯,認個錯就可以回去,繼續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她病的連話也說不出,哪裡還有勁認錯。後來也不知怎地就好了,痊愈之後依舊有人按時送湯藥過來,一開始她以為有毒,後來發現喝了也沒大礙,精神反而會更好,便糊裡糊塗的喝著,大約在她看來,糟糕至此,就算中毒也壞不過她過的日子。
然而大人的傷口還有草藥來醫治,小孩子的該怎麼辦?
小淘從那以後再未開口說過話,目光也比一般的小孩子呆滯。
就因為少不更事愛錯人,老天爺便罰她淒慘一生,這一世,湯媛不會再重蹈覆轍,她隻會更勇敢,更堅強,再也不輕易放下自己的孩子。
重新包好了阿蜜,湯媛抬眸,見戴新月看癡了,眼睛亮亮的,不由暗笑,“喜歡麼?那就趕緊成親啊,笙表哥對邢大人的弟弟可是非常滿意。”
戴新月臉一紅,在湯媛腰上撓了把,“誰要管他滿不滿意。”
建三衛距離懷平府大約是兩天一夜的路程,到時候讓戴笙送一趟便可。章蓉蓉和受傷的明通就托付給了戴新月,而賀維……湯媛左思右想,最終決定還是帶去建三衛吧,這個人很棘手,一刀宰了吧,現在還不是時候,不宰吧,身份委實不是表姐一家能承受的。
左不過多帶一個人上路,事情便如此定下。
當晚,戴笙總算露麵,不等他洗漱更衣,房門就被氣衝衝的戴新月撞開,凶神惡煞,就像個小火.炮,“這幾日,你跑去了哪裡鬼混?郡王府被馬占前帶人抄了你知不知道?”
戴笙駭然變色,“還有這等大事?媛表妹有沒有受傷?”
還知道關心媛表妹,算你還有得救。戴新月柳眉倒豎,“自然是平安無恙,不然我才不會與你站在這裡好好說話。”
戴笙摸了摸她的頭,“快把事情來龍去脈說給我聽聽,罷了,咱們親自去郡王府走一遭。”
“走什麼走?”戴新月沒好氣的推開他的手,“人在咱們府上呢。”
戴笙倏然抬眸。
戴新月拉出張椅子兀自坐下,就把此前發生的驚心動魄與戴笙詳述了一遍,末了又道,“明兒你就送媛表妹去建三衛,剩下的人我來照顧。郡王爺既是咱們的表妹夫,又幫了戴家這樣大的忙,我們可不能讓媛表妹受一絲兒委屈。”
若非賀綸造勢,兄妹倆就算再強悍也雙拳難敵四手,擺平的了家裡,可不一定擺平得了生意場上所有的對手。
彆看戴新月是一介女流,骨子裡竟頗有俠女之氣,素來重情重義,恩怨分明。
戴笙垂眸默看她好一會子,才哦了聲,沉吟道,“原來媛表妹在咱們府上。”
“不跟你說了,快洗把臉換件衣裳,把明兒一早要出發的人篩選篩選,不要多,兩個信得過的兄弟即可,也不要跟他們透漏媛表妹的事兒,權當這趟是送貨的。”戴新月起身推著他,往淨房趕。
戴笙很聽她話,默默的前去洗漱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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