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媛點頭稱是,“不敢當姐姐,我姓唐。”
“唐”字音還沒落地,香蕊已經大步躍過來,拽著她就往萱草堂走,“阿彌陀佛。可巧我正要去太醫院,你就過來了,那就有勞唐宮人了。娘娘腿疾發作,熱敷了老半天效果也不甚好,隻能再如往日那般按摩。”她口裡念著佛偈,想來是真的著急,說話也都不怎麼修飾。
其實太醫院的人每日都會過來為徐太嬪熱敷按摩,但近日不知為何,太醫院的人才離開不到一個時辰,徐太嬪就痛醒了。這是常年禮佛留下的老毛病,為了顯得心誠,年輕那會子,她時常鋪一層薄氈,然後一跪就是老半天。一開始不覺得,後來病氣就鑽進了骨頭,再也拔.不出。
每每痛起來,她就格外的想念故人,唯恐痛著痛著就此睡去。媛媛那麼傻,定然以為她還活著,萬一真個兒跑去楓葉庵傻等,那可怎麼辦?
轉念一想,媛媛不傻呀,有孩子有丈夫,縱然再難過,也不至於做傻事。女兒外向,成了親的媛媛自會相夫教子,好好的過日子。徐太嬪迷迷糊糊的亂想著,真心真意的為媛媛高興著,眼底卻不知為何凝結了一汪清淚,沿著太陽穴滾滾而落。
直到一雙溫暖而柔軟的小手,輕重適度的搭在她腿上,不緊不慢的揉.捏,很舒服,那雙手比她還熟悉她的腿,知道哪裡疼,哪裡麻,哪裡冷,每一下都按的那麼準。
跟從前的醫女不一樣。
比她們多了些從容,也並未按照既定的順序。
有一種澎湃而激越的感覺在徐太嬪腦海蜂鳴不已,似是心有靈犀,她緩緩睜開眼。
“娘娘,您醒了。”按摩的醫女停手,跪在腳踏挪向她,眼睛亮晶晶的,照亮了徐太嬪模糊的世界。
明明三天前她就已經看不清,然而此時此刻,竟隻憑模糊中的這點明亮,她就知道誰來了。徐太嬪的身子開始控製不住的發抖,比身子抖的更嚴重的是她枯瘦的雙手,那些曾經的飽滿的血肉都被時光吸乾抹淨。
隻是她終究虛弱了些,就連近在眼前的距離,也觸不及,到不了。
湯媛輕輕握住她的手,幫她覆在自己顫顫的臉頰。
徐太嬪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呢喃了一聲,“我的……孩子。”
湯媛淚濕兩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