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她有點兒怕賀緘。
“怎麼了?”賀緘隱隱察覺女孩的異樣,眸光重新清亮。
湯媛搖了搖頭,垂下眼皮,沒,沒事。
兩人沿著花樹的青石小路緩緩走著,與其說在送她回壽安宮,不如說她在陪他散步。
靜默片刻,賀緘忽然問她,“媛媛,跟著我你高興嗎?”
她尚且茫然,一時間也沒太注意他對自己稱呼上的變化,隻聽清了“高不高興”的問題,旋即笑道,“高興啊,殿下是好人,能得殿下庇佑,奴婢做夢都要笑出聲。”
賀緘天生微翹的唇角揚起了更明顯的弧度,“我沒有賀纓高貴的身份,也沒有賀綸的權勢滔天,更不如賀維令人心疼,你就這樣跟著我,不後悔嗎?”
湯媛笑了笑,又追上他,“敢問殿下,太嬪娘娘疼愛您可是因為您最高貴?馨寧鄉君敬重您,可是因為您權勢滔天?那麼奴婢……崇拜您,也跟那些東西無關,隻因為您是三殿下呀。”
是嘛?賀緘的腳步不由一頓,轉過身垂眸深深看著她。
這張小嘴甜美如故。
可就算她崇拜他,那又怎樣,還不是用一顆心去疼彆的男人。
彆人三妻四妾她都能承受,而他隻對她與馨寧好,她卻不屑一顧。
此時兩人立在一株盛開正濃的重瓣櫻樹下,春風徐徐。這個時代沒有高跟鞋,身高最多一六三的湯媛發現仰望一個一八五左右的男人居然還是件挺累的事。
她便垂了臉,陪他一起沉默。
心裡卻在嘀咕,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呢?
“媛媛。”
“嗯?”
“你說我們這樣的算不算朋友?”他問。
“算啊,當然算,就是不知殿下您願不願意?”
“你說呢?”賀緘輕抬她下巴,引她看著自己,一臉認真道,“那麼朋友之間是不是應該相互坦誠?”
湯媛遲疑了下,點點頭。
“所以前幾日你與賀綸在禦膳房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提還好,一提湯媛就要炸毛了!
賀綸是天底下頂頂討厭的人!
她氣鼓鼓的,差點忍不住罵出來。轉念一想,那畢竟是皇子又是賀緘的親弟弟,還是忍一忍吧!
賀緘從湯媛的神情讀到了令人愉快的信息。
他鬆開她,唇角微揚,“我早就勸過你,是你不聽,非要與他攪在一塊。你知道嗎,他會毀了你。”
那個王八蛋何止能毀了她,簡直能毀滅地球!湯媛悄悄的翻了一個白眼,牽了牽小小的嘴巴,“殿下,奴婢才沒有跟他攪在一塊!您不知道他有多討厭,每回都是他招奴婢,奴婢躲他都來不及呢!”
還知道躲便好。賀緘笑意更深,將她帶至亭中。
“說說吧,那天他對你做了什麼?為何禦膳房後院一個人沒有?”他問。
這個呀,好像跟禦馬監有關。湯媛顧目四盼,見陳三有依然儘職儘責的立在不遠處放風,便放下心來湊近賀緘,小聲的將厥驚草一事告訴了他。
此事賀緘已經知曉,不過從湯媛嘴裡再聽一遍要更直觀一些,賀綸敢當著她的麵處置內侍,大約也是不怕旁人打探。
“殿下,這宮裡真有這麼大膽的人麼,連景仁宮都敢……”湯媛噎了噎,不敢再非議。
這天底下膽子大的人多著了,景仁宮又如何,惹急了兔子也是會咬人的。賀緘轉眸看向她,目露驚詫,“媛媛,你怎麼流血了?”
啊?呃,不會吧!她慌忙去擦鼻端,卻被賀緘一把攥住,一隻還散發著他體香的帕子同時捂住了她那煞風景的鼻子。
“疼,殿下您手勁太大了。”湯媛手忙腳亂,唯恐賀緘將她鼻子擰下來,一不留神,懷裡的布包包便從胳膊底下滑落。
啪嗒落地,包口若隱若現的露出畫冊一角。
“這是什麼書?”賀緘問。
湯媛一手捂臉一手朝書探去,“彆動!這是奴婢的書。”
可惜晚了,手長的賀緘已經撿了起來,也被那極為不堪的封麵吸引住目光。
湯媛想死的心都有。
她在心裡不停捶打自己,翻來滾去,好不容易醒過來,偷偷掀起一點眼皮看過去,整個人都懵了。
賀緘神色平靜如湖,慢慢的翻了兩頁。
這些姿勢對她而言太難了,她隻喜歡躺著或者坐在他膝上懷中,香香的額頭撒嬌似的蹭著他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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