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晦氣(2 / 2)

潛邸 周乙 6344 字 10個月前

像賀綸這種人,大概一生都不會愛人。馨寧真是瞎了眼。

他記得前世賀綸府裡連個側妃都沒有,偏巧又出了箭亭那檔子風流事,皇後以為賀綸喜歡湯媛,便將人連夜送去賀綸的裕親王府。那時他幾乎要絕望了,千方打聽,好在賀綸並未為難她,待她痊愈又送還了徐太嬪。自那以後,媛媛雖看上去與從前一樣活潑,笑意卻甚少達至眸心深處,偶然直麵賀綸也是看不出喜怒。但與她一起生活的第一年,是他前世今生最快樂的日子,直到馨寧嫁進來,她就變了,他也說不出哪裡變了,隻是覺得有一片海,橫亙在兩顆心之間。

此刻,望著哭泣的馨寧,賀緘無能為力,隻盼她自己去發現有些東西即使再渴望也得不到。

八角亭周圍花木蔥蘢,馨寧的哭聲壓抑,除了幾聲輕巧的鳥鳴,周圍寧謐無聲。一道湖藍色的身影隱在花木深處,沉默的凝望著這一幕。

此人正是四皇子賀維。

他在心裡疑惑,難道賀緘兩個都喜歡?

那馨寧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來賀維飽受賀纓一頓譏諷後鬱鬱寡歡,並未回南三所,反倒一個人在前麵的園林發呆,許是他枯坐的位置太過隱秘,從另一邊走過來的賀綸竟未發現他,他也不敢動,想著萬一被賀綸發現,不免要被懷疑偷聽,那定然滿身是嘴都解釋不清。

他看見賀綸在跟一個女孩子爭執,那女孩正是立在此間哭泣的馨寧,當時因為距離和對方刻意壓低音量的緣故,無法聽清對話的內容。

賀綸似乎很不耐煩,匆匆與馨寧說了幾句便要離去,馨寧猛然從後麵圈住他,是那種連胳膊帶腰身一起的圈住,這讓賀綸震怒不已,拔高的音量飄過來一句話,大意是“這是你的事與我何乾,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他震驚的不是賀綸的臭脾氣,而是馨寧的態度!

馨寧怎會做這種事?

她與賀綸之間不都是淡淡的,井水不犯河水?

現在這樣分明就是特彆熟,甚至私下有交往!

好奇之下,他一路跟著馨寧走了過來,主要是他沒膽子跟賀綸,沒成想又遇上賀緘,這下就更微妙了。

賀維感覺自己仿佛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心臟驟然急跳起來,冒出一頭冷汗,眼底有狂熱的光芒閃爍。

而那邊湯媛已經回到住處,與往常一樣陪徐太嬪打牌聊天,伺候晚膳,又因她現在升了掌寢,白日還得去雎淇館,自是不必再值夜,因此早早沐浴,趁著晾乾頭發的空隙,盤腿坐在床上點錢。

點錢的時候心情才會變好,也能讓她忘了賀緘和馨寧站在一起就像畫兒一般的好看。當時她都隱隱的察覺了馨寧的敵意,那種隱秘的東西隻有女孩子之間才能相互感知,賀緘肯定還不懂,他要是知道了,不知得有多開心。

她嘟嘟囔囔的擺弄著一堆積蓄。

一匣子金首飾是創業基金,被她放右手邊。

小妝奩裡盛著平時積攢下來的月例和打賞,一共七十兩,挪到了左手邊。

粉色的碧璽手串,一看就價值不菲,可這是賀緘送的,她猶猶豫豫,有些舍不得,算了,先收起來,萬一哪天急用錢再賣,能不賣最好。

現在就剩中間一看就晦氣的玉葫蘆和那張被踩的毛毛躁躁的一百兩銀票。湯媛幾次想給它撕了,又想,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就算她不喜歡賀綸的臭錢,其他人可能喜歡啊。

劉小回不是有個苦命的妹妹麼,儘管坑錢這事他做的不地道,可他那個妹妹確實也怪可憐的,於是湯媛想了一晚,翌日便托人將玉葫蘆連帶銀票一股腦塞給劉小回。

為什麼要托人?因為她不敢靠近南三所,湊巧的是劉小回前來景仁宮送鑾駕的禦馬名冊,他又想辦法托人將湯媛喊至雎淇館附近的竹林說話。

劉小回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開口就問她打哪兒偷這麼多錢?

嗯?湯媛美眸一瞠。

尼瑪,她白送他一百兩的銀票加一個八十兩的玉葫蘆,妥妥的血淚錢啊他到底知不知道,不謝她也就罷了,竟然張口就問她從哪偷的!

劉小回抖了抖,壓低聲音道,“媛姐姐,你老實告訴我,究竟發生啥事了,你知不知道這張銀票的麵額?”

“我知道,這是一百兩,這個值八十兩,你拿回去,一半給你爹,一半給你妹,找個可靠的人家趕緊將你妹嫁了,否則你爹花光錢還得打你妹主意。”

劉小回結結巴巴說不出話,湯媛揮了揮手,不耐煩道,“行了行了,知道你現在特彆感動,你也不用覺得有負擔,這破葫蘆,還有這個爛銀票,呶,你看這些鞋印就知道我有多討厭它們,這是天底下頂頂晦氣的東西,我不想要故意丟給你呢,快走吧!”

劉小回還是哆哆嗦嗦的。

湯媛覺得他不對勁,這感動已經超出預估範圍,琢磨了一會兒,她才試著轉過頭,隻見賀綸一派悠閒的立在簌簌竹下。

他抱著胳膊,下頜微揚打量她,腳邊還站著個小豆丁,身後是一群表情微妙的宮人。

小豆丁大大的眼睛閃閃發亮,朝湯媛撲過去,“姑姑,我可找到你了!”

這下換成她渾身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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