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賀緘看見了這樣的她,會不會也覺得好看?
轉念一想,不太可能,他什麼衣服的美人沒見過。
不過湯媛還是很開心,也舍不得下學後穿這麼漂亮的裙子去禦膳房舂米,正要重新換上舊衣裙,伺候她更衣的一等宮女已經比她更快的行動起來。
這位宮女道,“湯宮人恕罪,尚宮有令,為免服製混亂,自即日起,凡擢升掌寢的宮女需一律上交原公服。”
接著又溫和的補充一句,大意是明日尚功局還要奉上剩下的三套掌寢衣裙。
此後每個月都有兩套新衣並首飾若乾,簡直比小官人家的千金小姐還闊氣,怪不得掌寢這個位置如此搶手!
既是上頭有令,人家又是奉命行事,湯媛也沒再多想,這一節小插曲很快就被穿花衣裳的喜悅衝的一乾二淨。
六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議論,有人道你這蘭花繡的可真好看,我這是石榴。又有人道石榴才好看啊,紅色的!
那一邊湯媛換下的衣裙已經被宮女打包帶走,不過她並未帶回尚功局,而是交給了皇後娘娘身邊的盧嬤嬤。
此時皇後那邊正在乾什麼?她正和藹可親的召見四位皇子。
四個頎長玉立又俊美無儔的少年人整整齊齊的上前給母後請安,皇後笑嗬嗬的免禮,命人伺候皇子落座。
前陣子他們騎射方麵表現甚佳,連皇上都讚不絕口,皇後自是要好好犒勞他們一番,挑了今天這樣的好日子設下筵席,又準他們一天假,隻管暢飲,席間還請了樂師彈奏助興,令終日對著書本苦讀的皇子們頓覺光景氣象一新。
酒過三巡,一名美貌宮女在四名小宮女的簇擁下姍姍而來,對各位皇子一一福了福身,柔聲道,“皇後娘娘聽聞殿下們素日喜愛投壺□□頭,有感而發,即興合香,此香以兩種現有香料所合,彩頭是二百兩金並玉如意一對。”
合香、品香乃當下上流社會的一大雅事,在這群最高貴的少年人眼裡,彩頭倒是其次,懂香知香才是樂趣所在,酒席間能有這樣一個助興的小驚喜著實添了不少趣味,四位皇子眼睛不由亮了亮。
隻是誰也沒想到皇後合的香竟如此神秘,上麵覆了一層黑紗,由宮女按長幼次序依次端至各位皇子跟前嗅聞,再將答案寫於紙上。
不知要搞什麼名堂?
賀纓是第一個,鼻翼微動,仔細的嗅了嗅,太淡了,又覆了層紗,鬼才知道什麼香!
不過腹誹歸腹誹,他還是認真的仔細的再三確認一番,臉色不由轉黑,這是在逗他嗎!什麼兩種現成的香料,分明就一種,且是宮女常用的那種廉價香花乾,不難聞,但是很淺,比皂莢香一些,類似薔薇,但又跟價格昂貴的薔薇水沒法比。
毛病!
他想了想,便在紙上如實寫了薔薇二字。
宮女柔聲提醒他,“大殿下,一共有兩種,您才寫了一種。”
他兩手一攤,“本皇子才疏學淺,隻識得一種。”
宮女便不再多言。
第二個是賀緘,他在眾目睽睽下從容的輕嗅黑紗,瞳仁微晃,旋即垂眸,似是在凝神思考。
片刻之後,也在紙上寫了薔薇二字。
輪到賀維,他本就不如前兩位精通香道,也沒想過出風頭找罪受,是以嗅不出第二種香料壓根就沒有半分意外。
最後一個是賀綸,他頓了頓,母後今天這麼閒?誰知才靠近黑紗托盤,一股熟悉的甜香撲麵而來,然而在座的各位哪一個不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高手,於是在眾人眼中,賀綸與他人並無區彆,嗅聞之後思索片刻,便將答案寫於紙上。
最終皇後得到了四張不同字體的薔薇,端莊的神情頃刻裂開了一條縫,荒唐!
他們中一定有誰故意隱瞞!
為什麼?說不通啊,難道有人知曉這段宮闈隱秘?不可能,皇後尤為篤定。
此事就連賀綸都尚不清楚。
倒不是不想告訴他,而是不能告訴。
那會讓他過度自信或者喪失鬥誌。
畢竟帝王這條路從來都是充滿了變數,沒有什麼是絕對的。
盧嬤嬤略一思忖,道,“娘娘何故煩憂,沒有皇子品出花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品出來才麻煩呢!”
皇後疑竇叢生,但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盧嬤嬤說的沒錯,這才是最好的結果。她眸光閃了閃。
卻說此刻賀緘,平靜的眼波下早已波濤翻湧。
皇後想乾什麼?為何要大家聞媛媛的衣服?!
一想起老大老四和老五探著脖子亂嗅的那一幕,他便如鯁在喉,胸臆亦騰起一團無名火,不亞於珍藏已久的潔白珍珠落入泥坑被一群狗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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