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這個時候,皇上身邊多半是心愛的章皇後,但今年皇後忽然診出喜脈,這是好事,皇上龍顏大悅,但不管怎麼悅,他出來總得帶個女人吧,無非是在婉貴妃與妍淑妃中選一個,但妍淑妃怎會是小妖精的對手。大獲全勝的婉貴妃好不得意,於昨日抵達養心苑,此刻正在紫煜堂扭著曲袖折腰舞,還不時在皇上身上點火。
然而孩子們已經在請安的路上了,皇上總不能為老不尊吧,隻好壓下火氣,將小妖精攬入懷中,不準她再亂動。
卻說賀維如往常一樣悶不吭聲跟在眾人身後,他有雙憂鬱又美麗的桃花眼眸,即使無情也有種默默的纏綿之意,章蓉蓉覺得他長得很特彆,便主動與他攀談,他看看她,又看看馨寧,似是受寵若驚,靦腆一笑,這一笑恰似十裡春風拂麵而過。
賀纓看的眼冒火星,暗暗冷笑,真搞不懂世上為何會有庶子庶女這種東西!
反正他是不會要的,斷不會讓高貴的血統混雜卑賤。在他身邊的女人哪一個不是乖乖服用避子湯,甚至是大劑量的服,最好服壞了身子一了百了。
阿珞就是這麼死的。
湯媛隻要一看見賀纓就會想起阿珞。她站在眾內侍身後,遙遙望著賀纓誌得意滿遠去的背影,阿珞被灌下兩碗紅花湯那日已經有了四個月身孕,前一天晚上還找過她,說自己可能活不長了!
她問阿珞為什麼?
阿珞說自己肚子裡有個小孩子。
有小孩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啊,緣何到她口中變得這麼悲慘?
原來賀纓不喜歡,確切的說不喜歡卑賤的宮婢,但他喜歡玩她們的身子。
賀纓隻顧偷瞄章蓉蓉,並未察覺身後憎恨的目光。
而賀純隻走了一會子就非要章蓉蓉抱,因為去養心苑請安的緣故,就算貴為皇子身邊也是不準前呼後擁的,皆是自己走過去,如此一來,他可算吃了大虧,他才多大啊,還沒人家腰高,這一路追的好辛苦。
到底是女孩子心細,章蓉蓉和馨寧也發現賀純走到現在是多麼的不容易,兩人便輪流抱著他往前走,也不知這孩子吃什麼長得,看上去軟軟香香一小隻,抱在懷裡才發現好沉!
賀綸對嬌氣的賀純很是不滿,命他下來自己走。
彆看賀純素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卻很是怕賀綸板起臉對他說話。
最終他妥協了,不讓姐姐們抱,一路哭著追在後麵。
而紫煜堂內,皇上終於被婉貴妃破了功,二人正滾做一團,賽過活神仙。主子在裡麵荒唐,身為主子的奴才,司禮監秉筆大太監王耀中隻好抱著拂塵親自在堂外等候,一見著打遠走來的漂亮少年少女們老臉立時笑成了一朵菊花。
“哎喲,老奴這廂給各位小主子們請安了!”他身份擺在這裡,自是不會像那些小內侍一樣挨個三叩九拜的,而這些小主子們哪一個又不想巴結他,豈能真讓一把年紀的他一揖到底,所以這腰才彎了一半就被賀纓攔住,虛扶一把。
“王公公不必多禮。我等多日不見父皇,甚是掛念,煩勞王公公前去通傳一聲。”
“嘿喲。”王耀中笑道,“老奴鬥膽請各位殿下稍等片刻,這不婉貴妃的折腰舞才舞了一半嘛,難得皇上起一回雅興,殿下們不妨就此喝杯茶,洗洗風塵如何?”
在場的哪一個不是人精,皆笑笑不語,任由王耀中安排人端茶倒水在偏殿裡伺候。
茶過半盞,賀綸勾唇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向賀緘,“曲袖折腰舞,寧妃娘娘也算後繼有人了。”
當年婉貴妃不過一介洗腳婢,而寧妃色衰愛弛,見這婢子根骨不錯,便傳授她獨門絕技曲袖折腰舞,一舉獲幸,至今榮寵不衰,隻可惜寧妃最終還是敗了,並非敗在婉貴妃不聽話,而是敗在她那臭名昭著的“醋性”上。
男人喜歡你,你就是打翻了全世界的醋缸那都是可愛,是迷人的小性子,反之,就是作死。
前十三年,寧妃醋的闔宮上下,眾人唯恐避之不及,後麵三年,成功醋死了自己。那三年,長春宮幾乎與冷宮無異,據說寧妃至死手裡還握著十五歲那年第一見到皇上時,皇上為她簪的花兒。
他提這一茬,無疑是在賀緘心口戳了一刀子!
賀緘緩緩放下茶盞,一瞬不瞬望著笑吟吟的賀綸。
他對這個弟弟的印象從母妃去世後才深刻起來。
若說賀纓恨他,他尚且認了,因為母妃……確實掐尖,對元後多有不敬。可是賀綸,到底憑什麼?
賀綸與他並排而坐,兩人相視低語的樣子令人看不出半分硝煙。
“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九歲那年我生過一場重病?”賀綸閒適道。
賀緘怔了怔,好像有這回事,但印象不深。
“我的外祖父、舅舅乃至表哥,皆對鳳梨過敏,母後懷疑我也是這樣,因此從小到大都將我護的好好的;可是三哥你喜歡,”賀綸低沉道,“因為你喜歡,所有人就都要喜歡,連禦膳房的人都喜歡做,他們瞞著母後做了鳳梨糕點,下人又不儘心,摻進了我的食盒,我從未吃過那東西,又裹著玫瑰醬,一時很難分辨,於是全吃了……”
賀綸笑吟吟看著賀緘。
他都快死了,可是母後乃至舅舅卻因為忌憚徐子厚而不得不忍氣吞聲。
賀緘心中一凜,微微攥緊了手心。
賀綸若無其事的玩轉著杯蓋,“你也彆覺得不好意思,因為從那時起,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變成當初的我。”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喜歡的東西,因為賀緘也喜歡,從而不得不放棄。
他貴為嫡子,卻要處處忍讓一個賤妾生的兒子,憑什麼?
賀綸問賀緘,“你試過被人奪走心頭好的感受嗎?應該還沒吧,畢竟我還不知你真正的心頭好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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