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陷阱(2 / 2)

潛邸 周乙 12341 字 8個月前

“您不吃點麼?”她問。多吃點有力氣。

“你吃吧。”賀綸一臉不想與她講話。

她輕輕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應該是景仁宮獨有的,卻見他又摸出一袋水,對她勾了勾手指。你妹,她最討厭他這個樣子,仿佛喚小狗一般。不過這種自來瞧不見腳底下的人還知道給下人吃東西喝水,也算沒人性中相對有人性的。

“謝謝殿下。”湯媛接過水,連忙退開。

誰知她人都退出兩步,對方還沒撒手。

湯媛不解的看向他,這個還帶反悔的?

賀綸也望著她,眼睛像是水洗過的琉璃,說出的話卻讓人想給他一拳。他說,“嘴巴,不準靠上去。”

“誰要靠了!”

拜托,你貼錢我都不稀罕!湯媛忍不住翻白眼,念在喝他水的份上她才沒好意思表現出嫌棄的樣子,倒讓他先嫌棄起來!

所以說把兩個互相討厭的人關在一起,簡直就是身心與肉.體的雙重折磨!

不過這個不靠著嘴喝略有些難度,她微微嘟起小嘴,仰著脖子,斟酌出一個最適合的角度。

女孩子喝水的姿勢明顯區彆於羽林衛那群大男人,當她微微仰頸時平日裡不明顯的線條一時間忽然的山巒一般映入他眼底,其實……她並不是小籠包,那次在禦膳房她跳進他懷裡,他就完全的感覺出了大小,嗯,足夠一隻手。

賀綸輕咳一聲,彆開眼。

“也喂他一點。”他指了指受傷昏迷的男子。

是,殿下。湯媛也正有此意,動作儘量放輕的來到年輕男子身邊跪坐,喊了他幾聲,對方才幽幽轉醒。

原來有意識,這便好。湯媛努力將水囊傾斜的角度小一些,那樣水流才不會太急。

然而躺著喝終究不如半坐安全,稍不注意就會嗆到。年輕男子撇開頭,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嗽牽動傷口,越發疼痛,他卻抿緊唇角哼都不哼一聲,後槽牙咬的腮幫子比石頭還硬,湯媛看著都替他疼。

罷了,都不知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還在乎個毛的男女之彆。她擼了擼袖子,“大人,我扶你起來。”

年輕男子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可是男人的身子怎麼這麼沉,再加上銀甲,起碼有一百五十斤!

湯媛幾乎使出了吃乳的勁,累得嬌.喘籲籲,餘光瞥見賀綸卻還跟個大爺似的坐在對麵無動於衷。

是了,這本就是個大爺。

憐香惜玉有可能,憐奴惜婢是彆指望了。

“你是在趁機吃我屬下的豆腐吧?”賀綸要麼不說話,要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湯媛都懶得罵他了。

大概他維護屬下清白的良知終於占了上風,賀綸大爺總算走了過來,一手將她扯到身後,另一手揪著屬下衣領子,輕輕一提,半死不活的羽林衛便成功坐了起來。

“你輕點啊,他受傷了!”湯媛不忿道。

“一邊兒去。”賀綸一個指頭便將她戳了個屁股墩。

好在身下是厚厚的稻草。

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動,湯媛恨恨的踹了那還在暈迷不醒的騙子內侍一腳,心口的氣方才理順。

不過腳尖好像踢到個咯腳的東西。湯媛起身搜索。

“殿下,壞人身上裝了好多小瓶子!”她數了數,足足九隻,每隻約合拇指大小,難不成是武俠故事中的金瘡藥一類,不知能否用來救受傷的羽林衛。

賀綸眼眸一緊,搶過湯媛手裡的瓶子。

“上麵寫的什麼字?”湯媛好奇的湊上前。

一看就不是中原的。

“苗疆。”賀綸言簡意賅。

“是藥嗎?”她問。

賀綸嗯了聲。

“什麼藥?”她最想知道的是有沒有現在用得上的。

“誘使男.女.交.合.之物。”賀綸說完,不懷好意看向她。

……

大概賀綸的近身護衛已經全軍覆沒,眼見金烏西墜,也沒發現半個人影,當然,也有可能是躲在哪個龜殼裡,哈哈哈。賀纓長笑。

不過他這邊的人馬多少也有些疲憊,若想繼續往北,就要翻過前麵地形複雜的山林,且還得放棄馬匹。

這要是白日一切都還好說,可是夜間麼,正是野獸出來覓食大好時辰,徒步行走其中危險莫測,委實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如此一合計,便隻能拖到明日再行動。賀纓心知著急吃不了熱豆腐,隻得吩咐左右安營紮寨。

湯媛的失蹤終於得到了證實,幾經探尋,陳三有找到一名打掃官房的婆子。

這位婆子隱約記得辰時左右見過這位姑娘,豆綠的縐紗裙,藕色小襖,袖口還繡了特彆精致的忍冬花紋,朱紅色的,因著那姑娘肌膚欺霜賽雪一般的白嫩,眼睛水汪汪的,笑起來活像個小仙女,是以,給人的印象特彆深。

無論衣著還算特質,與媛媛完全吻合。

陳三有又問婆子可有瞧仔細那姑娘朝哪個方向離開?

這個麼,婆子想了半天也說不出所以然,隻道,“她就站在那顆老槐樹下與一名年輕的綠衣內侍說話,然後跟那內侍走了。內侍的模樣……呃,不好說,真真是不好說!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但可以肯定是往西。”

往西?

西麵人跡罕至而空曠,去那裡能乾什麼!

況且還有布滿倒刺的銅絲圍場!

是了,銅絲圍場!

似是猛然被什麼觸動,賀緘心潮迭湧,這裡是玉泉山,各宮各處各條道皆有重兵防守,來往盤查,那麼拐走媛媛之人定然得有一個明確的身份,如此便是內賊,既是內賊,自當通曉其中利害,不可能去那人來人往之處藏人。換成自己的話,首先想到的必然是銅絲圍場,那真真是個殺人越貨,謀財害命的好地方!

然而敢隻身去銅絲圍場之人,身手又豈是尋常之輩!

媛媛連個普通男子都打不過,更遑論武藝超凡之輩。

賀緘身形微晃,如墜冰窟。

倘若媛媛有個三長兩短,他還重生做甚麼?

倒不如做那孤魂野鬼浮在冷宮上方看她抱著那小野種哭和笑。

他眼底已然彌漫霧氣。

不能這樣,他想了她一輩子,憑什麼就這樣算了,他是來報複她的,誓要奪走她的心,所以她不能死。

是夜,賀緘如實稟告父皇,宮中有宵小之人拐害正六品掌寢。

掌寢事小,但在天子腳下還敢為非作歹,此等賊子不除,置天子威嚴於何地?

遂連夜縱馬率陳三有和十二名護衛直奔銅絲圍場。

再說回湯媛那邊的情況,她從騙子內侍身上發現九隻藥瓶,賀綸告訴她那是xx藥,說xx藥三個字時他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寫著五個字——想不想試試?

滾滾滾!她在心裡咆哮,臉色竟白了三分。賀綸沒想到她這麼不經嚇,笑著將藥瓶揣入懷中。

等等,他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揣入懷中!湯媛心中一凜,這是想留著禍害良家婦女嗎?

臭不要臉的!

可她終究失了指責他的勇氣,隻因“男.女.交.合”四個字,不斷的逼她拚湊噩夢碎片,那樣的真實,也那樣的不堪,直至天色越來越暗,她忽然覺得賀綸無比猙獰,目光更是不敢往他腰部以下瞄一眼。

偏他還一無所覺,似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挨著她坐下,笑吟吟道,“你真是我的小福星,有了這幾樣東西,足夠賀纓喝一壺的,哎,你乾嘛呢,躲我乾嘛,怎麼天黑你就慫了?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臟成這樣,我得下去嘴麼?”

“對對,下不去嘴,奴婢特彆臟,還不愛刷牙。”她掩飾的撫一撫耳際碎發,與他商量道,“是了,其實那銅絲網也不是特彆高,要不您行行好把奴婢這樣往外一扔,如何?”

“不行,萬一我沒扔準,你可就要變刺蝟。”賀綸笑吟吟道。

完全看不出那麼討厭的一個人,真心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個孩子。

湯媛頭一回見他這樣沒有惡意的笑,微微愣了下。

再一想他這語氣分明就是在逗她。

可他為什麼要逗她呢?噴毒才符合他的作風。

她一時費解,忘了他的可怕,月色掛上中天,泄了一地流光,他於獵獵晚風中,低首含住她耳垂。

你變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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