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媛用力閉上眼。
“我家蓉蓉不會介意。”他問,“那麼你心愛的人會介意嗎?”
她心愛的人應該會介意,但她心愛的人永遠都不會娶她。
賀綸忍俊不禁,道出了一個殘忍的事實,“原來你喜歡的人並沒有多看重你。”
湯媛晃了晃,似是不能承受。賀綸笑著以舌尖頂開她顫抖的雙唇。
有夜梟自林間驚飛,呼嘯著掠過坑洞上方,好奇的望了下方一眼,須臾融入夜色。
女孩子並不會接吻,且渾身僵硬,臉頰濕冷,想來是流了不少眼淚。賀綸索然無味的放開她,擦了擦嘴角,“欺負需要互動,你都不反抗,一點意思也沒有。”
湯媛也用袖端相對乾淨的地方擦了擦嘴。
賀綸不悅的斜睨她。
其實她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在浣衣局的時候,老內侍還朝她們臉上吐唾沫呢,她連老內侍的唾沫星都能忍受,何來受不得賀綸?同時也蠻可憐賀綸這種人的,這樣的人若非命好做皇子,可能一輩子都討不到好老婆。
因為好姑娘絕不會喜歡他。
卻說甄閣老那麵聽得三皇子和林潛先後都去了銅絲圍場,而五城兵馬司的人又封住了各處要道,登時一口老氣卡在了胸.口。
整整布置了五年的計劃,進可攻退可守!賀綸不入局,他則指揮言論推賀纓上位,賀綸入局,他亦可來個釜底抽薪,原定今日勝利在握,誰能想到因為一個毫不相乾的毛賊和掌寢全盤崩落,已然嚴重的偏離了初始預計。
在這之前,他對賀纓的能力一向極有自信,也根本不怕他失手,現在卻不免要為突然多出的兩股非我勢力而提心吊膽,萬一這些人撞見賀纓來不及處理賀綸的屍首……那可就麻煩!
是以現下重中之重就是要避免林潛撞見賀纓行事。那林潛早有從龍的心思,說不定當時就會與賀綸聯手,如此不幸喪生熊口之人可能就要變成賀纓了。
好在甄閣老在朝中經營多年,倒還有一些應急措施,但不管怎麼應,此番稍有不慎也是滿盤皆輸!畢竟那章家也不是吃素的,一旦得知巨熊乃他幾年前專門找人豢養的勢必不肯罷休!
彆看章皇後子嗣興旺,卻隻得賀綸一個成年皇子,至於賀純連奶都還沒斷,等他成年,誰知要冒出多少變數。甄閣老清楚這一點,章家又豈會不懂?一旦希望破滅,那大家難免要你死我活的撕破臉!甄閣老負手在房中來回踱了十幾圈。
他必須得為最壞的結果做打算。
房門傳來一陣響動,是他的長隨福貴。
“可已安排妥當?”他沉聲問。
“已經搶在五城兵馬司之前趕入圍場,屆時大殿下看見信號想必定能提前有所防備。”
五年心血毀於一旦固然讓人痛心疾首,然而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就不信那妖後真能一手遮天!
這一日夜間的玉泉山,各方勢力風起雲湧,隻得紫煜堂中一派妖嬈歡樂,嬌聲笑語。
年過四十的明宗身材保持的還不錯,肌肉比不得年輕人那般結實硬朗,卻也是線條分明,多年的養尊處優更是令他的臉上幾乎看不到歲月的痕跡,添的反倒是另一種成熟的魅力。
此刻他姿態慵懶而閒適,衣襟半敞,斜斜的枕著婉貴妃那雙美妙纖白的玉.腿,任由她將切成小方塊的芒果以銀簽送入口中。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英雄為這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一刻而競相逐鹿。
而他生來就有,也正因為生在太平盛世,自是不知那折戟沉沙血流成河的場麵,好在他根基不錯,並未糟.踐了祖宗基業。
兩人將將結束一場激烈的鏖戰,婉貴妃媚眼橫波的斜看著他,輕啟檀口咬了那銀簽上的芒果一口,餘下一半,釣魚似的在他雙唇上方晃來晃去,咯咯而笑。
“討打的小東西。”明宗唇角微揚,一把攥住她腕子,將果肉吞入腹中。
“皇上若是舍得,便打吧。”婉貴妃懶洋洋的。
明宗大笑,“你以為朕不敢麼,方才不是啪啪啪的打的你又哭又叫……”
死鬼!妖媚至極的女人哼了聲,轉而起身,重新窩在他懷中,嘟著小嘴道,“臣妾如今也算是沾了點皇後姐姐的福氣,否則哪有機會陪皇上您過來玩。”
“瞧你這醋性!”明宗低頭責備。
婉貴妃立時更來勁了,在他懷裡晃來晃去,“臣妾就愛吃醋,您又不是見識了一天兩天。打小旁人吃粽子都是沾白糖和醬油,臣妾卻是沾醋。”
明宗嗯了聲,默默摟著她,當她還以為他睡著了時,卻聽他呢喃一句,愛吃就吃吧,反正有朕護著你這禍害。
聞言,婉貴妃笑的更放肆,那極致豔麗的容顏仿若一朵怒放的芍藥。
那麼,她纖指調皮的在他鼻梁上遊移,“那麼皇上,您答應人家的事可彆忘了?”
她想要純金做的蓮花鋪在地上,蓮蕊還要點綴鴿子血的紅寶石,然後鋪滿一座華麗的廳堂,以供她裸足展示將將熟練的《步步生蓮》。
明宗不悅的哼了聲,“怨不得你今日伺候的這般殷勤,原來又是想跟朕要東西。”
討厭!婉貴妃暗暗腹誹,說的就好像你從前送人家東西不是為了上.床一樣,本就是各取所需,難不成你還以為女人跟你不是為了錢?她嬌滴滴道,“皇上不愛臣妾了,不過是一間小小的金蓮堂就推諉,想當年您還給寧妃造了一座媲美暢音閣的飛仙苑呢,緣何臣妾要間小屋子您就這樣,臣妾不依!”
嬌豔的女人撒起嬌來又蠢又無所顧忌,可也正因為她蠢,倘若連他都不護著她,這深宮之中她該如何活下去。感念至此,明宗眼眸有些迷惘,“莫再吵了,給你金蓮堂,可好?”
好!一旦稱心如意,女人立刻停止了撒嬌,歡快的摟著他脖頸,笑顏與記憶深處的寧妃不斷重疊。
出息。明宗笑了笑,讓她再去舞一段翹袖折腰舞。
得了東西,婉貴妃豈有拒絕之理,自是賣命的舞起來,香汗如雨。
與這邊的紙醉金迷形成鮮明對比的要數努力扒坑的湯媛。
在坑裡待這麼久,早就想尿尿,卻不得不憋著。每次見賀綸離開,她都有在地上挖個坑解決的衝動,然而一想到這裡還躺著個羽林軍,整個人便如那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可是她也沒膽子開口求賀綸啊!
姑且排除他的淫.魔屬性,她也不知該如何讓一位皇子大爺護送她去尿尿,且期間還要擔任警衛工作,一想到他有可能聽見她小解的聲音,她就想死!
萬一他還有猥.瑣大叔的隱藏癖好,偷……偷窺什麼的,湯媛痛苦的抱住頭!
賀綸立在坑邊,居高臨下看了她一會,“上來呀,你不是自己能爬嗎?”
啊?你要帶我去哪兒?湯媛仰臉警惕的看著他。
“你再不噓噓我怕你尿褲子,那咱們可就沒法愉快的在同一個坑裡了!”他似笑非笑。
你……怎麼可以跟女孩子說這麼直白的話!
就不能委婉一點麼……
湯媛麵如紅霞,羞窘的閉上眼,卻也認命了,即使在外麵有遇見野獸甚至被偷窺的風險,她也不想在賀綸跟前尿褲子!
她順著洞壁上挖好的踩腳處艱難的爬了出來,一聲不吭跟著賀綸走,腦子一片空白,直到他轉身離去多時,她才醒轉。
那之後,她又跟著他來到一處小溪前。
“洗洗臉吧,你實在是太臟了。”賀綸道。
洗手可以,洗臉就不必了吧,這是我的保護色。湯媛慢吞吞的攪著溪水,這麼臟他都敢欺負她,如果洗乾淨了……她一個女孩子說不害怕是假的,心裡委屈,就不由想起賀緘,盼著他快些來救她。
就算他沒空,肯定也會派個羽林衛什麼的。湯媛抹了把眼淚。
“不至於吧?你不想伺候本皇子,本皇子也不會求著你,但你太臟礙著我的眼了,就得洗。”賀綸朝水裡丟了顆小石子,濺了她一臉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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