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負責打掃書房的內侍,而賀綸不僅要求整潔,還不喜常用物品移位,章蓉蓉東拿一下西碰一把的,早就將他嚇得腦中一片空白,目光裡隻有移動的章蓉蓉,哪裡還顧得上旁人,這才沒有及時回避掌儀姑姑。
看這光景,小內侍當初大概沒少挨掌儀姑姑的打,不然也不至於如此懼怕湯媛。
冬慧氣憤道,“瞎了你的狗眼,今日姑姑若是砸了盆玩或者傷著哪裡,你就真個兒等死吧!”
湯媛淡淡道,“當差容不得馬虎,犯了錯就要領罰,念你是初犯,且在這裡跪兩炷香好好想一想。”
才跪兩炷香?冬慧愣了下,起碼得讓他跪兩個時辰再賞兩個嘴巴。不過湯掌儀說跪兩炷香誰也不敢有異議。
小內侍哭的稀裡嘩啦,一麵叩首謝恩一麵揉眼睛。
在宮裡,等級低的人即使受罰也要跪謝等級高的。
可誰讓他當差不仔細呢。現在不罰他,將來等著他的說不定就是無可挽回的錯。
不過,她是越來越不懂亦正亦邪的章蓉蓉了。很明顯就是她故意戲耍小內侍,而小內侍又不夠警醒,這才中了招兒。
那麼,她戲耍小內侍就是為了讓我虛驚一場?湯媛垂眸思量。
那一邊,章蓉蓉攜著婢女款款離開。
靈煙不解道,“小姐,不就是一個宮婢,您至於對她那麼好麼?”對馨寧鄉君也沒見她這樣啊。
章蓉蓉掩口輕笑,“你懂什麼。有些場合講的是身份的尊卑,而有些場合,譬如感情一事,尊卑憑的那就是男人的心。她可比馨寧高不止一個點。五哥哥現在就是隻偷腥的貓兒,不吃到嘴不會罷休,與其讓他成日惦念,還不如早些讓他吃個夠吃個足,以後也就沒這些稀奇。”
隻沒想到這個湯媛倒是個有心胸的,寧為窮□□不做富人妾。
“但是小姐,您今日說話也忒大膽了些,萬一湯宮人……”靈煙到底沒好意思重複章蓉蓉那些話兒。
“她不敢也不會告訴五哥哥!”章蓉蓉不以為意,“再說我也沒撒謊啊,五哥哥本就親近我,我跟他有肢體上的接觸難道不是真的?就是長大了他還抱過我呢。”
兩個青梅竹馬的人兒本就比旁人熱絡,她若有心勾.引,賀綸不可能無動於衷,隻是他這個人自製力太強,舍不得欺負年紀尚小的她而已。
湯媛就不一樣,年紀大,合他心意,又是宮婢,自然下得了手。
原來今日她並未打算為難湯媛,不過是小小試探而已。
也不知是藏的太深還是足夠坦蕩,章蓉蓉覺得自己看不透湯媛。
因為她很不理解,被賀綸那樣耀目的人看中,即使沒有感情,也不該不為所動啊?
哪個女孩沒有虛榮心?
如果她對五哥哥不屑一顧,那隻能用另有所愛來解釋。
不知誰這麼幸運,得以入駐湯宮人芳心。
話說被湯媛不屑一顧的賀綸,心中很是惱火,她這樣不識抬舉,他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巴結。
今日已到了三日之約,按說他可以去采擷鮮花了,卻不知為何遲遲不想動,甚至還約了林潛在上林苑遛馬。
他問經驗豐富的林潛,“你見沒見過對你不屑一顧的姑娘?”
林潛點頭,“經常啊。”
什麼?賀綸詫異的微微睜大眼睛。
他不是有名的風流人物麼,竟然經常被女孩子拒絕?
林潛笑了笑,“很多時候女人說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賀綸仔細聆聽。
“有的姑娘越是想要你寵她哄她,嘴上就越不肯承認。所以我甚少動這類人,一旦現原形很不好打發。”
賀綸心下懷疑,按林潛的意思湯媛就是在對他撒嬌咯?倘若他半是強硬半是哄著就能讓她現原形?
“保證現原形。不信您試試,但嘴巴可得甜一點,姑娘喜歡聽好聽話。”林潛戲謔的挑了挑眼角,鼓勵賀綸去揭開那造作的小娘們麵具。
“可是我覺得她不像你說的那種人。”賀綸道。
“那她定是個沉得住氣的,所圖甚大。怎麼,是哪個宮婢讓您魂牽夢繞了?再怎麼傲氣,您說一句做我的側妃,保管她搖尾巴。”
賀綸極不喜歡林潛如此忖度湯媛,儘管林潛並不知那人是湯媛。“閉嘴,她才不似你身邊那些個庸脂俗粉。”
林潛連忙告罪,“殿下息怒。”轉了轉眼珠,笑道,“其實末將遇到過一個不為所動的姑娘,那是個特例。”
賀綸哦了聲,示意他說下去。
“因為姑娘已經有了心上人。”
賀綸目光微冷。
心上人?沒錯,差點忘了她的心上人。
湯媛在瑞通館坐立不安了大半天,沒等到賀綸,竟莫名的鬆了口氣。
她坐在案前發了會呆,手托腮,將剝了殼的花生丟進籠子裡,胖鬆鼠聞風而動。個頭小的那隻尤為彪悍,每回都要撿大的,奇怪的是個頭大的一直心甘情願讓著它。
湯媛頑心一起,將籠子擱在窗台,輕輕撥開小機關,籠門嗖地一下彈開,胖鬆鼠嚇了一跳,不明所以望著她,個頭小的那隻反應快,噌地竄出籠子,閃電一般躍上窗前的芭蕉。
個頭大的立時哀嚎,在籠子裡竄來竄去,好在人類姑娘隻是戲弄了它一下,那扇緊緊闔上的牢門再次打開,它重獲自由。
“欺負鬆鼠挺來勁的,怎不見你有這膽子對貓啊?”賀綸單手撐在她身側,與她一同觀望兩隻獲得自由的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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