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幾年混的不錯,跟總兵府的人來往密切,又大力推行榷場,在當地百姓甚至韃子中的口碑也極好。
他的眼光確實要比章皇後放的遠。章皇後畢竟是個深宮婦人,所能看見的也不過是一畝三分地。但她實在不覺得賀緘與賀維之流能構成什麼威脅。
“傻小子,不過是一個庶子,交給母後吧,保管他飛不出手掌心。若是個聽話的,本宮不在乎賞他個富貴王爺做一做,不然……”她眸光一厲,“就送他去見那個醋壇子娘。”
四日一晃而過,瑞通館有頭臉的兩個宮女內侍基本已經心照不宣的知曉這位年輕貌美的掌儀姑姑是皇後娘娘安排給五殿下的禁.臠。
不過幾處要職明白即可,也無須再與下麵交代。是以,這日在五殿下駕臨前,殿中寢臥已是如常備好熱水帕子等物,鋪開夏日專用的絲綢薄被,而瑞通館本身就是冬暖夏涼,這個月份暫且還用不著冰盆。
冬慧作為瑞通館最會化妝的高人,自是由她幫著湯媛點了胭脂,又用再柔軟不過的羊毫筆調開鮮花汁子浸泡的口脂,一點一點描摹湯媛那不點而朱的櫻桃小口。
湯媛特意拿出皇後娘娘賞的那套鎏金南珠頭麵,又配上茉莉耳墜,再挑了件顏色鮮豔的衣裙,與平日判若兩人,雖然不是她喜歡的樣子,但足以滿足賀綸的要求。
其實他原本不想來的,但又忍不住好奇湯媛會不會聽話。
真的會為他用心的打扮一次嗎?
馮鑫示意下人不用通稟,為賀綸推開門,待他進去片刻,方才將門重新闔上。
賀綸在簾子外麵站了片刻,這才輕輕撩起。
湯媛盛裝跪坐在案前……盯著茶杯發呆,果然夠盛裝了,可是他忽然又感覺沒意思。
“再過幾日便是端午,你想出宮嗎?”賀綸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走進來。
他這麼問自然就是想聽見肯定的答案咯。湯媛很是配合的點點頭。
不過她確實也對宮外麵的景象好奇,畢竟她還不知自己將來要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賀綸挨著她坐下,臂膀輕輕碰了下她小小的肩頭,“你這樣挺好看的,可是能把口脂擦了嗎,我不喜歡血盆大口。”
血盆大口?
湯媛拿起濕帕子擦拭,然嘴角還是留下一道紅色痕跡,賀綸覺得可愛,用手幫她擦了擦,而他本就是來做“正經事”的,擦著擦著,自然就把她擦上了床。
帷幔一合上,湯媛就有點兒緊張,不過此前做過多次心理準備,倒也不至於手足無措。
這回賀綸沒讓她伺候更衣,而是主動幫她更衣。
終於近距離的目睹了那日思夜想的粉色小兜兒,賀綸隻覺得頭頂一熱,差點沒控製住。
“端午節那日我們可以坐畫舫觀龍舟,兩岸仕女如雲,鑼鼓喧天,還有人在船上表演雜技,比除夕的紫禁城還熱鬨。然後去我外祖父家賞花,章閣老的四拾花園在京師很有名。是了,你不是一直想開一家點心鋪嗎?長樂街就不錯,我也可以帶你去逛逛。”他的語氣似是閒聊,令人放鬆,可他的動作不停有一絲一毫的猶疑,他是要動真格的了。
湯媛微微發抖,安靜的聆聽。
“你趴下。”他伏在她耳畔道。
湯媛顫了顫,最終依言照辦。
他就這樣欣賞了她一會兒,湯媛已經抖成一團。
她不怕被狗咬,可是害怕等死前的煎熬。
窗外蟬鳴陣陣,無端令人煩躁。幸而爐中淡然安神的熏香化解了這份鬱燥。
賀綸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湯媛已經麵如金紙,他覺得再這樣下去,她很可能會死掉,不由心軟,當他說,“你走吧,這次先放過你。”
她已經含淚爬起,抱著衣服連滾帶爬逃了出去。
直待衝進自己的居處,撲倒銅盆前,再也無法遏製喉間幾欲衝出的酸水,嘔了出來。
可她因為緊張連午飯也沒吃,再嘔也嘔不出東西。
歎息一聲,心緒漸漸平靜。她隨意的抹了把嘴,倚著盆架席地而坐。
她記得在浣衣局那會子龐內侍經常喊她進屋說話,然後動手動腳,直到看見同屋的小姐妹六個死了三個,退無可退,她才動了殺心。
她從來都不想害人的。
也不在乎吃苦受累,可誰要逼她去死……她真的會殺了他。
湯媛的目光漸漸變得孤勇,似是一瞬間投注了巨大的勇氣。
她緩緩抬起眼睫,不知賀綸立在門口看了多久。
他手裡提著她的繡鞋,“為何不穿鞋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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