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如是(2 / 2)

潛邸 周乙 5919 字 8個月前

孩子是他的?若說前世她是為了活命才撒謊,那麼此生又是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隻因她說的是真的!!賀緘臉上已是驚濤駭浪。

女孩的聲音卻無半分情緒起伏,緩緩道,“關於前世的糾葛,就像你說的,不過是鏡花水月,今生才是現實的。而我,此生已與你分道揚鑣,自是不會有冷宮的下場。隻望庚王念及太嬪娘娘的嗬護與諄諄教導,為宏圖大業拚搏努力,為天下蒼生而努力,莫要負了這一世。”

賀緘回首看向她,努力穩住心神,隱藏內心的顫抖。

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與她不會分道揚鑣,隻會殊途同歸。

他並不怕湯媛泄露天機:一則她是徐太嬪的人,背叛他就等於背叛徐太嬪;二則她沒有幫賀綸的理由,如若迷戀權勢,當初就不會拒絕他。

剪草亭畔的楓葉榴紅似火,楓樹下的兩個人,一個靜默不動,一個疾步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枇杷僵木的腿才漸漸恢複知覺,身後早已沒了陳三有的影子,她活動了下穴道被封過後帶來的不適,飛奔至湯媛身邊。

原以為爭吵過後的女子難免會有一番傷痛之色,枇杷選擇沉默,給湯媛一點整理情緒的時間。

湯媛轉過身,臉上並無異樣,淡淡道,“走吧,我們回瑞通館。”

湯掌寢不但若無其事的返回瑞通館,還與同樣留守在此的崔掌寢聊起宮中中秋節的盛況。崔掌寢就是萱兒,因萱兒乃皇後所賜,她便以此為名,原來大家也稱呼她萱掌寢,後入裕王府才改回原姓。

中秋賞月乃合家團聚的日子,掌寢不過是跟來應個景,卻沒有踏足萬春亭的資格。

萱兒應該是很喜歡賀綸,哪怕是這樣的日子,隻要有空閒,也沒停下手,專心致誌繡著帕子上翠綠的修竹。其實府裡有專門的針線房,做這個又費眼睛,可她總要親力親為,顯然已是情根深種。湯媛略略惋惜,但感情之事本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萱兒樂在其中,未嘗不是美事。

按說證明了前世,湯媛應該喜極而泣,縱然幻滅了男神,可也幻滅了賀綸啊!這廝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是了,他不是在夢裡說要去遼東嗎?遼東一年四季大部分處於寒冬,縱然物產豐富,但民風彪悍落後,又怎比得過山水富饒充滿文明的京師?聽說遼東周邊的驛站貪腐嚴重,本該是暖鋪的設備都被驛丞瓜分,以次充好,像他這種蜜罐裡泡大還有潔癖的應是活不過三天!

湯媛惡毒的想著,雖然不能趁人之危,但分手之前定要朝他扔十個八個蟑螂。

可不知為何,她忽然又想起景仁宮那對小小的龍鳳胎,尤其是年幼的賀純,心裡竟堵的慌。

而賀純此刻也在提她。他抱著竹馬,對坐在扶手椅中的賀綸道,“五哥,我可真羨慕你,有湯掌寢這樣的宮人哄你睡覺,簡直比得上一百個乳母!林氏就這也不會那也不會,隻會乾巴巴的哄我閉上眼,講的故事也好生無趣,來來回回都是套路。”

賀綸打量這話沒落進旁人耳中,嗬斥道,“閉嘴!誰跟你胡說睡不睡覺這種昏話,再讓我聽見,有你好看的!”

賀純仿佛打量迂腐酸儒似的瞥了他一眼,靠著椅子扶手道,“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話不能說。而且這話是母後告訴我的。”

蒼天可鑒,章皇後隻是隨口敷衍賀純,掌寢跟他的乳母差不多,陪皇子玩,是近身奴婢。不料賀純竟按照字麵上的意思自動將掌寢和乳母劃成等號。雖然他略略鄙夷五哥這麼大個人還要吃乳,但能有那樣一個人陪在身邊瘋玩倒也頗令人羨慕。

賀綸耐心道,“母後這麼說是告訴你她們都是奴婢,是要你聯係平日所學的禦下之道。但每個奴婢分工不同,掌寢和乳母的差事並不一樣。”

“那是什麼樣?”

“掌寢要陪皇子讀書習字,督促皇子認真完成學業,隻有將功課做好,才會陪皇子玩遊戲。”賀綸嚴肅道。

啊?賀純此生都不再想要掌寢!

且說這日的中秋家宴,明宗樂嗬嗬的看著一眾妻妾盈盈叩拜,又看看玉樹臨風的兒子和千嬌百媚的女兒,心內豪情萬丈。他這輩子基本順風順水,沒經曆過奪嫡的凶險,又有個不算笨的腦袋,將祖宗家業完完整整的保存下來,可以說整個大康,再沒有比他更得意的男人了。

唯一的挫折就是徐家,不過早在先皇手裡已經去了三分威勢,最後還不是被他磨平爪牙。但按照祖宗規製,帝王不惑以後需立儲。隻因東宮人選關係著家國命脈,更關係著大康的千秋萬代,太子跟皇子不同,除了優秀,還得具備治國之才,這種才能就算再有天賦也得要後天學習。

而他,足足學了二十年才繼位。光是太傅先皇就為他安排了三位鴻學大儒,更彆說經筵講師,簡直彙聚了翰林院所有人才。屬官也是人才濟濟,詹事府更有老牌閣老坐鎮。

就這種培養方式,除非明宗爛透了,不然想做個昏君都難。

如今幾位皇子皆已成年,他也早過了不惑,立儲之後觀察個七八年,再認真培養個二十年,這種事宜早不宜遲,因為在培養猛虎的過程可能會發生各種意外,立的早還有轉圜餘地,反之,稍有不慎,可能禍及祖宗基業。

彆看明宗平日裡對儲位一副從不上心的模樣,其實一切皆在他的掌控。

他更傾向賀綸,但章閣老委實越來越討人厭,賀纓腦袋雖然不如賀綸靈光,卻也不是愚笨之人,好好教導未嘗不能勝任。

那麼,就讓他稍稍考考這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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