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章閣老與甄閣老不睦已經不是啥新鮮的秘密,但這樣的日子章家若沒有一個吭氣的不免要落下一個氣量狹小的話柄,是以女眷這邊,章家派出了章蓉蓉的大嫂彭氏前來賀喜。此刻彭氏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從容的與各家夫人太太或者奶奶應酬,心裡卻偷偷捏著汗,隻因那不省心的小姑子。
她彆的不怕,就怕章蓉蓉在這一天生事。
馨寧是怎麼被賀纓輕薄了的,外人不知,章家卻早已知曉,麵對此等禍害,怎敢掉以輕心。
孰料筵席開始沒多久,就有一位宮人打扮的婢女前來相邀,說是王妃有請。
馨寧確實在等章蓉蓉,甚至自行揭下龍鳳蓋頭,頂著濃豔的幾近詭異的濃妝,麵無表情的坐在灑滿乾果的喜床上。
章蓉蓉攜著一群丫鬟仆婦而來,兀自推開新房的兩扇門,但見滿地琉璃碎片,她對身後的人擺了擺手,隻身邁入。
“這是怎麼了?難道你不喜歡這樣的禮物,早說呀,我也好留著送給喜歡的人。”她不以為意的繞開碎片,好奇的打量新房一圈。
馨寧沒有動,藏在袖中的手卻隱隱發抖,“蓉蓉,我總覺得那天你是故意的,故意讓我傷心難過……”
“我為何要你傷心難過?”章蓉蓉軟軟的問。
“你……因為你……”馨寧也說不清,可是若不是因為她,她又怎會遭此厄運?
這是馨寧最無法釋懷的,所以她一直在等,等章蓉蓉跟她道歉,孰料自從那日之後,此人就人間蒸發,令人不寒而栗。
章蓉蓉愣了一下,轉而淒然一笑,“原來你是懷疑我?有證據嗎?”
“我沒有……”是沒有證據還是沒有懷疑?
馨寧麵色不由漲紅,單憑一點微妙的感覺就疑神疑鬼,這個確實說不通。
“我既然要害你,那又何必去救你,差點把自己也搭進去。”章蓉蓉的眼睛比掛在帷帳上的夜明珠還要清澈璀璨,亦露出失望的顏色,令馨寧自慚形穢。“你隻覺得自己受了傷,卻不曾想過我也受了傷啊。罷了罷了,多說無益,總之今日若非是你的好日子,我是連半步都不想踏進來,隻覺得無比的惡心!”
“無比的惡心”五個字終於擊垮了馨寧的心理防線。
她的臉色驀地慘白,連緋紅的胭脂也蓋不住。
是呀,好惡心!賀纓怎能對她做那麼惡心的事!
龍鳳紅燭的火苗隨著女孩的哭泣,猛然竄了竄。
“這世上哪有過不去的坎兒,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彆哭花了妝。你們以後做了夫妻,凡事有商有量,說不定呀,他就能被你引上正途。”章蓉蓉輕輕的拍撫著崩潰大哭的馨寧,嘴角卻慢慢地揚起一抹滿意的微笑。
隻用馨寧一個蠢貨,就解決了兩個膽敢覬覦自己的男人,亦幫五哥哥肅清政敵,更是喚起了他藏在心底的憐憫,總算不再逼她嫁人,真可謂一舉多得。至於為何用馨寧這個蠢貨而不用其他?要怪就怪這個蠢貨自不量力,覬覦五哥哥也就罷了,竟敢害她墜湖,險些落入賀纓之手。每每想到此處,章蓉蓉就好生後怕,連目光也開始冷卻。
她睥睨的打量著哭的不能自已的馨寧,唇畔笑意越發歡快。
然而馬有失蹄人有失足,再聰明的人也抵不過破罐子破摔的瘋子。
於是,章蓉蓉此生的第一次失蹄,就發生在這所到處張貼著大紅喜字的恒王府。
賀纓陰笑著立在垂花門東麵的抄手遊廊靜候得意洋洋的章蓉蓉。
嚇得她身邊的仆婦一個哆嗦,將要放聲尖叫又想起今日齊聚恒王府的都是些什麼人,隻要傳出去,章蓉蓉的名聲一夜之間就能飛遍大康東西南北。
“蓉蓉,你還欠我一句解釋。”
他被她愚弄的像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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