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賀綸也忙,每日天不亮就出府,掌燈時分才回來,導致彼此連續好幾天都不用打照麵,倒也相安無事。
賀綸一直在躲避,無限的惶恐,害怕她哭,害怕她責備,更怕她見到自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
有生以來,他頭一回感到了怯懦。
湯媛卻在暗忖,爛牛.郎八成是在給她甩臉子,呸,有錢了不起啊!
等她在商界混出頭,非兌三麻袋銅錢砸死丫的孫子!
想想她就委屈的紅了眼眶,隻恨不能雇十個母虎狼輪x他丫的!
但也隻是想想,她才不會讓自己變得那麼沒品,更不會因為他這種人而壞了修行。
眨眼就到了四月二十,姐姐一家已經從俞州城出發,直奔京師。而槐花巷的宅子也已修繕完畢,這裡家具物什本就齊全,湯媛雇人從裡到外的打掃,案幾門窗,無不擦的鋥亮,又從自己的私庫裡挑出十匹上等青紗,命人裁製帷幔幕簾,然後又添了一對青綠玉大花觚,這個顏色最是素淡,什麼鮮花兒都能配,放在正堂或者宴息室都格外的雅致。
其餘林林總總也就不再贅述,總之槐花巷這邊由湯媛打理的像模像樣,鐘離夢一家即將迎來絕對的驚喜。
忙完這些,她的點心鋪分號也已開業。
湯媛攜著嬌彤和嬌卉來到位於長樂街的新店。這簡直是開在了自家門口,巡視不要太方便啊,相比開業後總共才去過五次的太和街,這裡真真是個夢想的地段。
巧合的是現在這家店麵就位於玉齋的斜對麵,東南角。平時她完全可以坐在玉齋觀察新店的客流量和夥計的服務態度啊,就算被發現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她跟玉齋的關係。女人嘛,誰不愛看首飾,而且還能邊看首飾邊看自家店。
此外她也不得不佩服鄭管事的商業頭腦,如今這分號的名字叫“怡口齋”,逼格瞬間滿滿!
也瞬間將“湯圓點心鋪子”六個接地氣兒的字襯托的更土了有沒有?
雖然怡口齋賣的還是點心,但主打的卻是服務。分男客和女客區域,內設戲班子,大概類似後世高檔的咖啡廳或者茶樓,在這裡你可以品嘗最精致的宮廷禦點,喝味道獨特的飲子甚至天南海北的香茶,再邀三五個知己,聽聽小曲兒,半天的美好時光就這樣慢悠悠的打發。
無論是品味還是定位,妥妥都是為長樂街這群有錢又有閒的人設計的啊!
湯媛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還是自己的鋪子。
也怪不得雇傭來的夥計和女工,模樣一個塞一個的周正。尤其那個最周正的顧八還是顧七來著,他往大堂那兒一站,瞬間就有七八道視線射過去,發現他的女孩子不時掩口嬌笑,紅著臉從他身畔經過,難得他不驕不躁,也不亂瞄,隻微笑的邀請男客入內。
才兩天的功夫,怡口齋女客流量明顯比男客多了一倍。
雖然女人家矜持,倒沒有出現調戲顧八或者顧七的情況,但她們似乎很享受一進門時跟他打一下照麵的感覺。
郭氏雖然是個廚娘,但因為模樣齊整,也被分配過來。又因她性格柔柔弱弱,做事卻很利索,人緣竟是出奇的好,如今她跟另一位廚娘在後院看門,每天背著孩子乾活,半點也不耽誤工夫,此番聽說湯媛過來,立刻洗乾淨手臉前來問安,眉目間漾著感激。
兩人在雅間敘話,不一會兒怡口齋的台柱子顧七就端著茶盤而來,親手遞給郭氏,朝湯媛微微欠了欠身從容退出,整個過程不曾抬眸亂瞄一瞬。
這下湯媛都有點佩服他了。
這屋子裡且不說郭氏這個奶孩子的豐.滿俏嬌娘,還有嬌彤和嬌卉兩朵清麗的小茉莉,再加上她,妥妥四大美女,他居然一個也沒亂瞄,已然擺脫了男性荷爾蒙的控製,這種人要麼是自己美貌絕倫,等閒看不上彆人,例如賀綸;要麼就是有比女色更值得他關注的。
所以,他屬於後者。
這是一個頂認真頂勤勞的踏實好男人啊!
連郭氏都誇他,“小夥子手腳勤快,為人穩重,店裡無人不喜歡,這樣的人呀,曆練幾年一準兒有出息。聽說是為了供養家中無法自理的老爹才出來打雜。”
原來還是個孝子!
湯媛用力的點著頭,豎起大拇指,與嬌彤交換了個眼神,然後笑盈盈的看向早已麵紅如血的嬌卉。
嬌卉羞的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你,你們看我作甚?”
湯媛等人掩口偷笑,“我們不做甚,隻是幫你再多打聽一下顧小哥。”
嬌卉又羞又惱,氣的直跺腳,一顆心卻是晃的亂顫。
年輕女孩子有了喜歡的人,感覺世界都是柔軟的。湯媛覺得此時的嬌卉一定很幸福,也真心為她開心,但回去之後如果沒在荷香居見到賀大爺,她會更開心。
繁忙的賀大爺今兒個有空大駕光臨,湯媛雖不耐煩,卻也是不怕的,如今的她,被折騰的多了,早已適應了恐怖的黃瓜,隻要不受驚過度,基本不會太難受。
“王爺,喝茶。”她乖巧的坐在他對麵,雙手奉上一杯茶。
賀綸的目光從下了一半的棋局中抬起,問她,“你知道接下來怎麼走嗎?”
湯媛垂眸看了看,“不知道。”
“我把這個給你,你還會生氣嗎?”他遞給她一張紙。
湯媛的思路被他從棋局又硬生生拐到紙上,險些繞暈,但視線甫一看清那是什麼,茫然的雙眸驀地瞠圓。
她還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再看!
賣身契!
是她的賣身契!
仿佛啞然失聲了一個世紀,湯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顫的問,“這,這不會是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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