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徐太嬪若是因此事有個好歹,你也會跟著去,對嗎?”
女孩子不回答,隻是環緊了他,猶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賀綸抬起她下巴,“可見這件事最終還得是我妥協,我是不讓也得讓。不過自古忠義難兩全,難道你要一輩子擋在我與賀緘之間?”
“不,我不要你因為我而冒險。倘若賀緘意圖謀逆,淪為階下囚那是他活該,我隻是,隻是求你彆殺他,圈禁一位親王並沒有那麼難,不是嗎?”
“可他若殺我呢?”
“那就算他咎由自取,我管不了!”
湯媛氣喘籲籲的睜大眼睛。
良久,賀綸才點了點頭,“好,記住你今日所言。我且應你一回,但他日你若再敢為他求情,縱然他不犯我,我也不會饒他。”
他的眼睛風雪欲來。
湯媛擦了擦眼角,“謝謝你,阿蘊!”
卻被賀綸輕輕一指頭戳開,跌了個四仰八叉。
“走開,我不與你頑笑,省得日後你得寸進尺,什麼都敢拿來要求本王。”賀綸憤然的彆開臉。
“不會的,以後再也不會,我隻想你平平安安的活著。”湯媛用力的蓋住眼睛。
落在賀綸眼底,還以為是被拂了麵子羞惱而哭。
不過,她確實是在哭,躺在那裡傷心的呢喃,“阿蘊,夢裡的你很年輕,看模樣最多也不過二十二三,是了,皇家保養的好,說不準三十也有可能,就在箭亭石林附近的校場,連續中了好幾箭,最後一支正中胸口。雖然我坐在那裡笑,可那不是真的笑。當我特彆難過卻又不得不迎合時,右手會不由自主攥緊左袖,我想,那時我應該特彆的難過。”
箭亭石林,真是個耐人尋味的地點。
賀綸俯身看著她,“有什麼難過的,那是賀緘在給你報仇呢,你可不就是在那裡被我睡的。”
都火燒眉毛了,還有閒情潑酸醋!
湯媛擰了擰眉,但見他早已換上了一臉銳利,“說說我當時的衣著打扮,越詳細越好。”
他當時的打扮,好像跟平時差不多,看不出落沒落魄,主要是以他的身份從來就無需穿金戴銀頂標記來提升逼格。湯媛想了想,“沒穿襴衫,也不是朝服,就是家常的直裰,黑緞麵的皂靴,呃,腰帶卻是有些變化,跟你現在的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湯媛緩緩睜大眼,“白玉四爪龍變成了一條蛇。”
不不,那不是蛇,是虺。
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而化龍。
在大康,龍,毋庸置疑隻有天子才能用,而親王的四爪龍其實就是蛟,以此類推,虺不就是郡王。
堂堂一字親王竟變成了郡王!
是誰做的,賀緘還是明宗?
“是賀緘!”湯媛頓了頓,“父親不會這樣對自己的孩子。這世上,除了親王的兄弟誰還會責降親王?”
“是父皇。”賀綸輕輕道。
事情果然如賀綸所料,明宗十三年,賀綸成為大康第一個降等的一字親王。這些暫且是後話,隻說這一夜,在前世與此生中煎熬的湯媛,當她試圖回憶更多的細節,窗外的雷鳴終於怒不可遏,那一夜,但凡登高遠望便可清晰的目睹一道紫電直劈而下,裕王府荷香居附近的鶴齋被劈成了灰燼。
動靜之大,連紫禁城內熟睡的人都被驚醒。
明通連滾帶爬的跑去垂花門附近嚷嚷,總算吵來了馮鑫,他死死拉著馮鑫的胳膊,一臉生無可戀道,“再劈就劈他老婆了,氣運大也不能這麼玩,您要是不想湯媛死就趕緊過去傳句話,讓她閉嘴。”
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法則,湯媛無權犯規。
此時荷香居的湯媛正躺在地上,渾身抖若篩糠。她不過下床倒杯茶,就有紫色的閃光衝破窗棱,緊接著一股大力將她撲的向後仰倒,幸而接觸地麵那一瞬,賀綸溫暖的大手穩穩的掌住她後腦,然後天旋地轉,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十幾圈。
她親眼目睹那紫電擦著賀綸脖頸飛過,但凡稍稍偏一偏,現在趴在她身上的可能就是一具屍體。
想來他也是嚇的不輕,額角汗如雨下。
而她站過的地方正散發著燒焦的味道,赫然一個深坑,約莫拳頭大小。
再往上,深色的雞翅木雕花窗,支零破碎。
明宗十二年的京師,裕王府那花費重金打造的避雷針集體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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