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皇後撫著冰涼的大理石麵悲涼淺笑。
明宗惡狠狠的瞪著她,“怎麼,難道你還期待朕將他送去嶺南?”簡直是白日做夢,“去嶺南乾什麼?這逆子連生父都敢頂撞,過去豈不正好造反?朕跟你明說了吧,東宮之位,他此生是彆想了。”
沒有鵬親王的遼東,賀綸將會遭遇什麼,明宗一清二楚,但他並非真想這個孩子死。
可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無疑是給想要賀綸死的人一個大好時機。
明宗頭疼的厲害,眼睛又開始發黑,“還不快滾!”再不滾,他可能又要忍不住對她動粗,他有多思念她,看到她就會有多暴躁,反倒是很少放在心上的人,才能令他獲得片刻的安寧。
章皇後攥住帕子,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站起來。
她今年將將滿三十六,身材保養的比花信女子還完美,即便麵色染上了憔悴的風霜,也掩不住天生麗質的細嫩白皙,這樣的她,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六,動人的恰似一顆成熟流蜜的香桃。
明宗扶額,陰鬱的望著她踉踉蹌蹌的背影,忽然箭步走過去。
章皇後尖叫的聲音驚得守在殿外的高玲玉渾身一震,她快步往裡去,殿中的走道那麼長,還沒走一半就被孫耀中攔了下來。
孫耀中麵無表情道,“高尚宮留步,皇上多日不見皇後娘娘,正在興頭上。”
沒過多久,欽天監便卜出了良辰吉日,建議懷平郡王於十月初十前往遼東就藩。
就藩的歸期待定。府邸也是現成的,懷平郡王府。
說到懷平郡王府,京師知道的人不多,但懷平當地的老百姓卻都知其厲害。譬如懷平郡王府大凶。
嚴格來說,此府有近三百年的曆史,始建於神宗時期,曆經數次翻修重建,最終變成了現在的懷平郡王府。那為何說它不吉呢?隻因在這塊土地上住過的王公勳貴,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神宗的第一個太子就死在這裡。武宗的嫡次子因造反也被賜死於此,而上一任的懷平郡王亦是在這裡服毒自儘。
典故越來越多,謠言也就越傳越可怕,以至於普通老百姓走夜路都不敢從這條街經過,寧願繞道。就連當年懷平府衙年久失修,朝廷撥款重建,懷平知府都是寧可自掏腰包遷徙他處也不用這個現成的改裝。最終這座郡王府空置了近三十年。
但宅子裡有不少值錢的擺設,知府很是眼饞,便請當地的風水大師前來勘測勘測。大師裡裡外外走了一遍,掐指斷言:宅基實乃百年一見的大凶。當年建造此府的人大概是想造一處潛龍脈,可惜選了個半吊子風水師,硬生生把潛龍脈造成了惡龍脈。惡龍脈在風水上既是大吉也是大凶,鎮得住的就是大吉,反之大凶。
試問什麼人才能鎮得住?這個風水大師放在心裡沒敢說,這種事說出來要遭天譴的。他隻道此地陰氣繚繞,群魔亂舞,導致庭園都比彆處寒涼,更彆提這裡的物件,經年累月的,早已陰氣侵染,普通人拿去用,不是家破人亡便是體弱多病。
言下之意便是勸知府小心惜命啊。
這知府原就是個惜命之人,聽他一說,果然不敢再動歪腦筋。
說來也怪,這懷平郡王府還真比彆處寒涼呢,門裡門外,像是兩個世界。
誰知明宗十四年,這風水先生又改了口,對懷平知府道,“說來也怪,大人有沒有現郡王府的天變了?”
知府憑欄遠眺,還真是變了,常年湧動的積雲緩緩透明,有明媚的陽光穿過雲層,灑下碎金般的光芒,日暮時分還有豔麗的紫霞於西麵閃耀。
凶宅轉吉啦!!
可惜知府還來不及高興,就收到了朝廷的邸報,五皇子懷平郡王即將前來就藩。
你說啥?
就藩!
媽蛋的,早不來晚不來偏挑在此地風水轉好的時候來!知府氣歪了鼻子,那裡麵的寶貝可就再沒有他覬覦的份了。他一把抓住風水師,陰森森道,“有沒有沒辦法改改,譬如把它弄的更凶,最好凶到那郡王住不下一個月!你們這行不是有個什麼貓屍改命啥的……”
卻說京師,十月初二那日,章皇後早膳吃了一半忽然暈倒,醒來後又止不住的嘔吐,嘔的一張清瘦的臉蠟黃蠟黃的。明宗聞訊趕來時,太醫正跪在床前診脈。
明宗問診脈的文太醫怎麼回事?
文太醫麵露喜色,向帝後再三叩首,“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已經身懷龍裔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啊,算算日子,正是明宗發瘋的那日。章皇後有氣無力的閉上眼。
文太醫暗暗心驚,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但敏銳的察覺周圍氣氛不對。直到聽得一句“退下吧”,他才如蒙大赦,夾起藥箱落荒而逃。
明宗默然片刻,才對左右悶悶的說,“好生照顧皇後,彆再讓她操勞。”
眾宮人欠身應諾。
是夜,明宗留在了景仁宮,氣得妍淑妃在鐘粹宮摔東西。
她似乎忘記了上回的教訓,一把扯過惠必,壓著嗓子吼道,“為什麼不給我石心花粉?我要給他吃一整瓶!他都瘋了,居然又對章麗卿那個賤人升起憐愛之心!”
憤怒的女人像一頭暴躁的母獅,與她平時柔順謙和的模樣大相徑庭,她繼續不知死活的吼道,“她有什麼好,除了會下蛋還有什麼好?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喜歡她?!”
惠必不耐煩的揮開她,卻被她不依不饒的扯住,但她力氣有限,步伐紊亂,結果沒扯到人家還把自己弄翻了跟頭。
她終於安靜下來,坐在地上久久無語,全然不顧擦破的額頭,直到惠必俯身用帕子按在上麵,疼的她縮了縮,怒目而視,“滾開,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然後,她就被惠必一嘴巴子抽個仰倒。
咯咯咯,妍淑妃舔了舔嘴角的血,肩膀一抽一抽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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