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維怔了下,連忙道,“一家人不必多禮。”
薄荷賤人亦是溫文有禮。
“五弟呢?你們不是早已啟程如何現在才到錦州?”賀維滿臉不解。
湯媛滿腦子都在想借口撤退,不由心不在焉道,“啊,他啊,哦,我們難得出趟遠門,走走停停看風景就耽誤了些時日。”
反正不能讓他知曉目前自己跟賀綸的難處,更不能讓他明白自己昨天經曆了什麼。否則,難保薄荷賤人不臨時起意,落井下石可比預謀加害容易的多。
她裝的很像一回事兒,卻騙不了賀維的眼睛。
這個女人無比的懼怕他,為什麼?賀維審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垂下的眼睫上,又滑過她淺紅色的唇。
他知道自己的優勢,哪怕是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宮女們雖然不敢對他好,卻也是不忍心傷害他一下的,湯媛麵對這樣的他,就算不喜愛,也犯不著害怕吧?
賀維柔聲道,“你怎麼了,為何臉色如此蒼白?”
咳咳咳,湯媛捏著帕子輕掩櫻唇,“大概是此前受了點風寒。”說完又忍不住咳起來。
所以好端端的何必要服用依蘭酒取悅男人?本來這也沒什麼的,可能她當時特彆激動,情緒起伏異常激烈,這才使得依蘭酒在肺腑越燒越旺,竟化成了微毒滲透肺腑,沒個三五年的溫養調理是去不了根的。賀維暗暗地不屑,盯著她咳嗽的模樣看了片刻,“這一路風餐露宿想必五弟和你都有些疲乏。”
他無視湯媛一臉明顯的“我不想跟你說話兒”,徑自說道,“你們且安心在遼東待幾年,等父皇消了氣肯定就會讓五弟回去的。當然,你們也不用擔心京師,母後的身體已經轉好,我與三哥自會好好的孝順她老人家,而且父皇還升了章簡莘的的職位,就連一向挑三揀四的蓉蓉也定了親,男方是帝師的嫡孫,家中排行老六……”
說到此處,他忽然戛然而止,一臉的尷尬,那雙仿若能吸人魂魄的桃花眼眸似三月的春潭,瀲灩生波,目不轉睛望著她,輕聲道,“是我失言了,還請五弟妹不要介意,也不要……嗯,不要在五弟跟前提起。”
提起什麼,自然是章蓉蓉定親的事。
兩個青梅竹馬正式分道揚鑣。
就是小妹妹要嫁人了哥哥心裡都會有點不舍吧,何況章蓉蓉不隻是妹妹,還是他童年的親密玩伴,是他的初戀,儘管賀綸抵死不承認。
很多人都在背後議論,湯媛能嫁給賀綸,是她修了八輩子的福氣,又恰好攤上了章家沒落,章皇後才不得不在風口浪尖上選擇了她這樣一個女子。
同時,大家都知道,一旦賀綸繼承大統,她頂天做到貴妃,而皇貴妃和皇後八輩子也輪不到她,不然章蓉蓉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可是為了章家,為了賀綸,曾經連汾陽候世子都不要的章蓉蓉亦然選擇嫁給帝師的嫡孫,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此生都將是賀綸心口一抹嬌憐的朱砂痣。
湯媛是何等聰慧的心竅,如何聽不出賀維言語中的深意與嘲諷。
但她沒有失態,卻在想另一件事。
她在想,這個人真是惡毒。她是殺了他老爸還是玷汙了他老婆,何至於這樣在她心窩裡捅刀子?
她並不懂賀維為何要傷害自己,卻依然麵含禮貌的淺笑,佯作聽不懂的樣子,對他欠了欠身,“時候不早了,睿王請自便,臣妾告退。”
賀維看著她,不再言語。因為她生氣了。
所以說湯媛最討厭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了,她不過是跟賀綸談個戀愛,一個個就都跳出來,不是說你們不合適就是說你交了天大的好運。
他們為何就不能祝福一下?或者說憑什麼認定交好運的那個人是她而不是賀綸?
再說從頭到尾都是賀綸“追”她的好不好?
她一個奴婢,沒被強x並打死還能走到這一步,雖然她並不感激賀綸,但確實也算是賀綸足夠有耐心了。人生倘若能選擇,誰特麼願意做奴婢?
她出身不好是上天決定的,又不是道德問題,就活該低人一頭?
如果她的親人是富商,不,哪怕是個富農,又何至於賣她為奴。如果她也有爹娘疼愛保護,又何至於流落深宮被男孩子占便宜。
在湯媛看來,喜歡賀綸分明就是一件特倒黴的事啊,這麼倒黴的事兒怎麼就成了幸運的?
而且有一點,他們所有人都不清楚,那就是賀綸永遠不會讓她為妾。
隻這一點就足以讓那些等著看她笑話的人跌破眼球。
湯媛攥著拳頭離開。
賀維有那麼一瞬不知所措,無奈望著她因怒意而漲的通紅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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