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微微低頭,猶豫了片刻,輕歎了一聲:“如此看來,我今日求唐墨少爺,其實也是因為一樣的困境,還請您幫忙援手。”
唐墨不解,白蓉繼續說道:“我家是白氏十七支其中勢力最弱的一支,在家族中也沒有什麼話語權,原本是經營著百裡郡的酒水生意,日子還算過的殷實。但在半年前,父親帶著商隊途徑三江郡佬湖,卻被佬湖水寇劫了貨,按理說水寇那裡父親每年都打點關係,本應平安,但這次據說是來了夥不認識的水寇,不但劫了貨,還毀了我們的船,父親落水也沒人能救,就這樣走了。”
說到這裡白蓉已經是兩眼婆娑,拿出手帕來拭了拭眼淚,唐墨也跟著唏噓歎氣。
“但後來的事情我慢慢摸清了緣由,我們家族裡另外一支很快趁機奪了我家在百裡郡的市場,令人疑惑地是,他們通過佬湖竟然可以毫發無傷,我與家中那位管家白缽分析,應該是他們勾結水寇害死了父親,但我們苦於沒有證據無法懲辦凶手。之後的半年來,我儘孝送走了父親,把家裡的事情給穩定了下來,但弟弟太小管不了事情,外麵的事情沒人能擔待。眼下的當務之急事讓歇了半年的商隊動起來,否則家裡的積蓄用完,幾十口人就要喝西北風,沒辦法,我這個小姐也得豁出臉麵來親自來跑商勘路。”
跑商勘路,指的是每條商路在最初時的勘定路線。因為商路會途徑各個世家和江湖勢力的地盤,必須要有雙方主事之人親自出麵談判敲定利益分成,等到談判完成後,這條新商路才算完成,包括運行成本、時間和利潤,都不會浮動太大,之後商隊領隊就可自行出商走商,無需主事之人再親自露麵了。
唐墨明白,血色大陸世俗觀念下,女性是不能拋頭露麵的,尤其是世家,越是老牌的傳統世家,越是注重這些禮教,像白蓉這樣不得已親自出來跑商勘路的,在族內恐怕會被視作奇恥大辱,也可想而知白蓉自己會承受多大的壓力。
“也就是說,白小姐是打算通過我開通與楚安郡的酒水貿易?”唐墨不笨,明白自己作為墨穀營地黑市交易管理者的權利和分量,黑市開通兩年來,不少商隊都主動聯係上自己,看重的就是黑市貿易這塊的巨大利潤。
“但是,酒水貿易時家已經和我合作了一年多,一直沒問題,畢竟左家那邊需要的數量有限,如果將你家的白釀加入貨單,估計就要減少時釀的貨量,對時老二那邊,我真的不好交代。”唐墨有些撓頭,時老二平素裡對自己也很照顧,白蓉這邊他也想幫忙,但是很顯然無法兩全其美,出門做事講究個誠信,這是唐墨的原則,也是楚安郡左氏認可他為墨穀營地管理者的主要原因。
白蓉聽了唐墨的話,不由愁雲籠麵,著急之下兩眼更是淚花閃爍。自家的難處隻有自己知道,如今白家十三支,酒水市場已經做遍帝國,哪裡還有市場讓她這個弱女子去搶占,好不容易聽說楚安郡這邊有這樣一條新開通的黑市線路,還是她花了大價錢從浪人那裡買來的情報。白蓉很清楚,若是自己無法盤活新的市場將家族生意維持下去,那麼用不了多久自家便會被其他門支吞並,自己也得委身成為家族合並中婚姻交易的籌碼。
白蓉那楚楚動人的愁情,讓唐墨看了心中更是不忍,本是貌美如花的臉蛋被淚水打濕反而更顯嬌嫩,這我見猶憐的淚美人,任何男人見了難免都會心生嗬護惻隱之心,唐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被白蓉這嚶嚶一哭,不但心頭慌亂,心跳也更加快速,隻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幫下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孩。
“白姑娘,你先彆哭,我想想辦法,看看時家那邊能否給通融一下。”唐墨出聲勸到。
白蓉見有所轉機,兩個眸子立刻亮了起來,也顧不上抹掉眼淚,急忙一把抓住唐墨的手,喜極而泣道:“真的嗎,謝謝,謝謝,唐公子,太感謝了。你這是救了我家,也救了我啊。”說著便立起身子來,鄭重其事的給唐墨欠身施禮。
唐墨慌的趕緊也起身攔住白蓉,其實他也沒有把握能夠說服時老二,究竟能不能成並不確定,但白蓉這一笑一謝加一禮,讓唐墨已經騎虎難下,這事情再難也隻能向前走了。
唐墨心中犯難,白蓉心中歡喜,兩人手把手攥得緊緊的僵在那裡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最後還是白蓉先紅著臉撤了手,一臉雲雨緋色的低聲說道:“唐公子的恩情小女子一定銘記在心,我家若是能度過難關,將來必定厚謝唐公子。”
厚謝什麼的唐墨其實並不在意,唐墨倒是覺得若是能幫人渡困救人於危是好事一樁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眼下唐墨也沒忘了自己第一眼看到白蓉時的詫異,自己是有事想問的。
“其實我現在有件事想問白小姐,希望不會唐突。”唐墨說著眼睛就往白蓉身上瞄,看的白蓉心中一陣發毛。
唐墨看到白蓉目光閃爍,知道對方會錯了意,急忙解釋道:“是這樣,我家裡藏了一副畫像,畫像中是個女人,但不是知道是什麼身份,昨日我見到白姑娘,發現你的衣服居然和畫像中的女人一模一樣,連花紋都是相同的,我想這一定不是巧合,所以我想來問問你這衣服是哪裡做的?”
白蓉噗呲一笑,顯然剛才她的確以為唐墨有些齷齪的念頭,還怕不敢得罪唐墨會失了清白,明白了是因為衣服的原因,不由覺得自己可笑。
“這衣服可不是外麵做的,是我們白姓女子獨有的宗衣,隻有在代表白家出席正式場合的時候才能穿出來,隻不過因為世家女子平常不拋頭露麵,所以外麵很少見到我們穿這件衣服。這次我來唐家,聽說正趕上宗祭,為了表示尊重,我這才把宗衣穿了出來,沒想到唐墨公子居然問的是這個。”
白蓉頓了頓又說道:“這衣服有個名字叫做玉衡衣,這花紋便是玉衡紋,玉衡神相傳是我家供奉天璣神的愛人,為表紀念和尊敬,白家女子便將這玉衡紋繡在衣服上,時代相傳。”
“玉衡衣!”唐墨心中一亮,連忙追問道:“也就是說,我家那幅畫像上的女子應該就是你們白氏族人嘍?!”
唐墨如此失態是有原因的。
從小唐墨便被告知自己是父親在帝都酒吧鬼混時不小心生下的,也因此被其他孩子笑罵是個野種,為此他沒少和父親爭執並被打的頭破血流,不知道母親是誰一直是唐墨心中最大的陰影。但長大後,唐墨經常會看到父親喝醉後看著一張畫像發呆,那畫裡的女子容貌端正,氣質高雅,一身白裙仙氣飄飄,於是唐墨便一直懷疑這女子便是母親,也問過父親,卻被直接否認,唐業告訴唐墨他就是個野種,這讓唐墨更加憤怒。
但唐墨從未放棄過對母親真實身份的幻想,在他心中,那畫像中的仙女就是自己的母親,絕不是什麼酒吧女。
而如今,白蓉告訴他這個女人可能就是白家的女子,這瞬間點燃了唐墨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許很快自己便能知道親身母親究竟是誰了,這份激動的喜悅遠遠超過了比武第一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