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剛才說的那個什麼‘黑暗中的影子’又是什麼?”時開山想到了王娜拉後麵的話,他簡單的認為這應該是指帝都皇族和那些傳統勢力的神裔世家,他們對綠盟中靠商隊起家的新紀世家一直充滿敵意,無論是政策的製定還是社會的福利體係,都將綠盟排除在外,對於綠盟來說,幾百年來的順從妥協,他們已經忍耐了太多的委屈和憤怒。
“那黑影絕不是指帝國的乾擾!”王娜拉直接否認了時開山的猜測,一雙大眼睛望向夜空,一輪滿月下漆黑的雙眸中泛著沉重的憂慮,眉頭逐漸鎖緊,徐徐說道:“這影子是月神也看不透的存在!它一直在我們身邊,卻始終無人知曉;它十分強大而危險,卻低調的隱蔽著氣息。隻不過在這千年之際,它們仿佛是已經按捺不住,終於開始浮出水麵,響應著千年的召喚,帶著隱忍多年厚積薄發的強大力量,他們才是真正可怕的敵人!”
時開山聽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突然意識到,月神作為光明神陣營中的至高祭司,在冥冥之中,仿佛一直在注視著人類,縱然有《天地法典》的約束,人世間一切似乎仍然沒有逃離主神對命運的安排。
“但無論如何,我現在真的要立刻趕往劍勳城了。”時開山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王娜拉微笑著點頭,笑道:“當然,你應該去了,而我也要開始另一段命運的交集了。”
“是和你要找的那個唐姓少年嗎?”
王娜拉出人意料的搖了搖頭,說道:“我會特彆關注他,但現在還不是走到一起的時候,命運早已安排了一切,我們來到這裡隻是為了揭開真相的蓋子而已。”
時開山納悶問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想找的人,此刻就在這酒樓裡,而你卻不去見他,難道還有彆的變故?”
話音剛落,店內的夥計跑了出來,看了一眼王娜拉,湊到時開山的跟前,低聲說道:“七爺,你囑咐我們盯著的唐姓客人,有兩個今晚穿著夜行衣鬼鬼祟祟的出去了,看他們的方向,應該是城北的官邸區。”
時開山聞言愕然看向王娜拉,似乎這個消息從側麵再次佐證了小神婆的判斷力。
“那,我還需要做什麼麼?”時開山不知不覺間已經被王娜拉的能力折服,開始有些期待月神的指引了。
“你應該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了,”王娜拉笑道:“而我,也要去找我要找的東西。”
“城北的官邸區,如果我沒記錯,今晚大公的客人,金芙館的主人金姬就住在那裡吧。”王娜拉苦笑了一下。
今晚在晚宴上,王娜拉第一次見到金姬,和之前想象的一樣,莫名的讓自己喘不上氣來。那種與生俱來的女王氣場果然是自己的克星,她從頭到尾都不敢直視金姬銳利的眼神,似乎是女人間一種天生的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差距,王娜拉就是那個站在女王的台階下被臣服的一方。
唐墨和唐星的確是要想潛入金姬的官邸,原因是唐星得到了鷹門內線的情報,在金姬與大公的交易清單中,發現了一批六臂魔猿,這讓唐星有理由懷疑,金芙館是否與墨穀中發生的圍獵事件有關。
唐墨也猶豫了很久,無論是紅石大公,還是金姬,都不是自己甚至唐家可以招惹的對象。但正如唐星的勸說,如果其中真的是有陰謀在針對唐家,針對墨穀,那唐墨也不能袖手旁觀,畢竟此刻金芙館的金仙兒就在墨穀城裡,唐墨的心中一直擔心金仙兒留在墨穀城的真實目的,他不希望他對金仙兒的信任,會給父親和豹門造成傷害。
“那就去看一下,不過我們隻是確認金芙館與墨穀發生的圍獵事件有沒有關係而已,金姬的官邸裡肯定是防衛重重,那種一等一的大人物,她的地盤怎麼可能會讓外人隨便潛入,咱們千萬彆莽撞,一旦有危險,立刻就停手!”唐墨還是反複的囑咐唐星,心中明白,這完全是一次碰運氣的偵查,畢竟姐姐唐依還在城裡,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姐姐牽連進來。
兩人除去了所有會暴露身份的裝備,包括青殺刀和紫落刀,換上了普通兵器,穿上了夜行黑衣,待到夜色沉沉,這才從酒樓窗戶裡翻窗而出,直奔城北的官邸。
也許是機緣巧合,也許真的是命運安排,唐墨和唐星的這次潛入,一開始竟然出乎意料的順利。
一方麵是因為金姬並沒有在晚宴後立刻返回官邸。在大公府內,一份突如其來的前線戰報,耽擱了她的返程,那是有關紅石大公麾下新軍戰敗的急報:一萬多人的聯合新軍在紅石郡與景天郡的交界處遭遇到了異族軍隊的埋伏,不到三個小時的戰鬥,紅石大公一方竟然全軍覆沒,這一戰之後,紫後瑪莎的異族叛軍聲名鵲起,連續擊敗了帝國和大公的軍隊,讓所有人都開始正視這千年以來第一支由異族聯盟組成並掌控的勢力了。
而另一方麵的原則是在金姬的官邸裡,唐墨和唐星意外的發現了其他的潛入者。一個黑衣人在他們之前早一步潛入了後院,很顯然這個黑衣人是個手段更為高明的職業夜行人,從秘密潛入,到施展法技轉移守衛的注意力,這個黑衣人將整個金姬府邸的護衛們玩弄的團團轉,無意之間,竟幫唐墨兩人引走了後院的護衛,使得他們有機會能夠潛入金姬的官邸。
從背後看這黑衣人,身材凹凸有致,舉止靈巧陰柔,應該是個女子無疑,隻見她沿著同街的房頂一路輕飄飄的飛躍而來,輕巧的落在官邸後院貨堆的陰影之中,就如秋葉落地般毫無聲息。
唐墨和唐星兩人對望一眼,急忙壓下了身形隱藏在屋脊背後,偷偷觀望。
那黑衣女人站定之後四處觀望了片刻,見沒有驚動守衛,便悄悄走近了一處貨堆,掀開篷布一角翻看一通,然後再輕輕掩好,如此一番連續查了七八處貨堆和獸籠,但似乎並沒有找到她想要尋找的答案。
後院的兩側分彆是夥計居住的廂房,存放重要物資的庫房是在前院,要想完全躲開兩院之間不停巡邏的護衛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黑衣女人思考片刻,終於幻動身形,隻見一片幽謐的星光散開,五個一模一樣的黑衣女人同時出現,站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誰是本體,這五個黑衣人同時朝著不同的方向向前院略去,有的藏在廊柱陰影下慢慢前進,有的倒懸在房簷下壁虎而行,有的在花草假山間匍匐逡巡,有的飛上了旗杆趁著夜色踩高飛躍。
金芙館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飛在空中的黑衣人被第一個發現,護衛們示警的哨聲想起,未等黑衣人落地尋到掩護,十餘支弩箭已從護衛們的短弩中射出,黑衣人在空中便被集火打落,隻不過在落地的刹那化作一片碎光,原來隻是個分身。
值班護衛的隊長盯著分身消失的地麵直皺眉頭,立刻有擅長聽測的護衛又發現在花圃中有異聲。護衛隊長一擺長棍,徑直躍進花圃中,舉棍便砸,藏匿其中的黑衣人抬手射出一團火球,將護衛隊長卷入,黑衣人自己則趁機藏入假山之中,再度隱去身形。
那被卷入火球的隊長發出一聲怒吼,渾身的火焰竟然應聲暴漲,隻不過這看起來更像是那隊長自己召喚的火焰,整個人如同火人一般,絲毫沒有被火焰灼燒的痛苦表現。
熊熊燃燒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後院,假山之後所有物件的影子顯得格外清晰,那蜷作一團的黑衣人更是顯露無疑,隊長冷哼一聲,一棍甩開,一道火環蕩開擋路的草木,複又一棍射出一條火蛇,火蛇拐著彎射中了藏在假山後的黑衣人,隻見那黑衣人在火焰中應聲炸開,一片碎光閃爍,竟然又是一個分身。
這時前院也傳來了騷動,黑衣人的其他分身已經潛入了前院,在庭院裡,在房間中,在走廊上,到處都是護衛們緊張的叫喊和追逐的腳步聲。
護衛隊長急忙收了法力,渾身的火焰瞬間散儘,他領著護衛們急忙朝前院敢去,後院裡隻留下了兩個護衛,也兀自扒在院門口朝著前院張望。
唐墨看了看唐星,兩人心領神會,有前人作妖鋪路,眼下正是最好的潛入機會。
兩人悄悄翻下房簷,一路潛行摸到了獸籠跟前,唐墨用劍鞘挑起獸籠篷布,趁著夜色仔細看去,果然是三隻雌性成年六臂魔猿,籠子的一角點著不知名的熏香,似乎可以抑製魔猿的神智,三隻魔猿都沉沉昏睡,對外界的異動完全沒有反應。
唐墨和唐星連續看了幾個獸籠,竟然全是六臂魔猿,而且都是成年魔猿,總數量有十七八隻,和一個魔猿獸群的數量相當。
看到此情此景,聯想到在墨穀獸潮區魔猿領地內發現的‘朱’字血陶俑,唐星麵色沉重。
難道,這金芙館真的是在和朱氏勾結,做下了在墨穀中圍獵的勾當?
看起來,金仙兒借著籌備舞館的理由落腳墨穀城隻不過是個幌子,她真實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在絕境山脈偷獵去做內應。
世道艱辛,人心險惡,沒人希望自己對朋友的信任,變成真心被利用的殘酷現實,唐星看向唐墨,不知道這當事人又是怎樣的難受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