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年再臨陶園,雖沒有了當時的驚恐,心中卻仍然不安。
唐墨隱約能感覺到,當年那些曾經的秘密,終於到了要曝光的時候。
血衣衛旗主,夏天,身穿黑衣大撆,抱臂而立,在酒樓露台上聽取玉娘的任務彙報。
唐墨細細打量,這位血衣衛的掌舵人雖已年近七旬,卻仍然精神矍鑠,立姿挺拔,臉如刀削,冷峻嚴肅,隻是大概是因為春月討逆失利的緣故,鬢角的蒼白和額頭的皺紋比上次見時多了幾分。
“所以,在你們遇襲的時候,城衛軍沒有現身協助?”
聽完“乾婆”玉娘的彙報,夏天的臉上泛起了怒氣。
玉娘搖搖頭:“沒有。按照常理,那麼長的時間,至少會有一隊巡邏的士兵經過,我們交手那麼大的動靜,城衛軍卻連個蹤影也沒看到,那趙青琮雖然草包,但也絕不會允許手下出現這種疏漏。”
夏天冷笑:“那就是故意為之了,看來他一定是提前得知了苓香館殺手潛入的情報。而且他近期與皇子趙申走的很近,趙申母家彭氏出身隴南,隴南毗鄰聖林,所以皇子很有可能也知道此事,甚至更有可能是刺客的幫凶。”
玉娘聽了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感歎旗主的思路清晰,分析判斷一針見血。
“先不說趙青琮與皇子結黨、公器私用、玩忽職守的罪狀,單是從今夜的事件,卻可以推斷出隴南郡苗公對於怒江攻防的態度……”
說著夏天轉臉看向唐墨,繼續沉聲說道:“苓香館之所以派冬青刺殺你,是因為左士凡與金姬的聯盟得到了墨穀城的兵器支持,這使得他們能夠在沒有帝國援助的條件下,有能力與鐵諾家族在怒江戰線僵持,苓香館站在聖林帝國的立場上,想要破壞左金聯盟的後方供給的行動,這個沒有問題。”
“但是,如果苗公選擇與苓香館聯手的話,那就說明他與金左聯盟已經不是一條心,他不想看到左士凡打贏怒江戰役,反而卻想讓聖林繼續拖住左士凡備戰北上的步伐,這說明在朱厲的謀逆大旗下,他們已經不是鐵板一塊了。”
夏天的聲音沉穩有力,不慌不忙,雖然語氣平靜,但每句話都涉及到極度敏感的帝國局勢,每個字都重逾千斤。
唐墨這才明白自己剛才所經曆的刺殺背景居然如此複雜、嚴重。
“苗公為什麼突然反水呢?我不明白。”玉娘提出了疑問。
夏天聞言冷哼,斥道:“那個老狐狸,不過是牆頭草,見風使舵罷了。他一定是看到朱公在隴西郡吃了敗仗,而出身隴南的四號皇子趙申又成了順位第一的皇位繼承者,所以才動搖了想法。”
原來如此!
不愧是血衣衛的旗主,瞬間便將局勢分析的如此透徹,玉娘和唐墨心中頓時雪亮。
“不過,真正讓我擔心的卻是李白的南下……”
夏天的臉上現出了疑惑,語氣中也略顯躊躇:“作為帝國之刃,血衣衛從不畏懼強敵,也從不害怕犧牲,真正需要我們警覺的,卻是那些不受控製的盟友……”
唐墨明白,夏天口中的盟友,自然就是李白。
所有人都知道,奧斯陸帝國分裂為保皇派和大公派,兩者彼此之間實力相差並不大,而唯一能夠保持中立的,隻有北川郡的李氏,以及其控製的雪川軍團。
所以,李家不動,雪川軍團不動,帝國局勢可以維持平衡,對於想要維持現狀的劍勳城來說,這便是無形中的盟友,也是不受控製的盟友。
但是,隻要李家一動,雪川軍團必動,帝國局勢將瞬間打破。
眼下的李家之所以能夠超然中立,是因為當年趙氏奪得皇位後,李家以戰敗者身份遵從協議,放棄三江郡,舉族遷入北川郡,承擔起北境防禦異獸之責,並承諾雪川軍團永不南下!
雖然這數百年來,李家始終恪守承諾,從未派一兵一卒離開北川,博得了世人的信任和尊重。
但夏天卻從來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他知道,承諾這種東西,重可逾千金,輕也可如鴻毛。
李白,他是李家的象征,是李家的精神領袖,隻要他一聲令下,雪川軍團三萬精銳可以隨時殺入劍勳城!
所以,當李白現身劍勳城,夏天自然要打起十二分謹慎!
正如他剛才所說,這個擁有神兵湛藍之槍的男人,才是影響帝國局勢平衡的最大變數。
“白慶是怎麼死的,你慢慢說給我聽吧。”夏天終於坐了下來,端起了玉娘送來的茶,徐徐說道:“慢慢說,說的越詳細越好,不用擔心李白,他的耐心要比白慶那孩子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