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唐墨自己在內,所有人都沒料到,末音竟會主動求見。
畢竟她曾經是塔倫舊皇殿上的琴姬,是三皇子元哲的公開情人,是新生彩蝶館的名譽副館主,短短數月內名聲鵲起,而又爭議不斷,末音走到哪裡都會成為絕對的話題人物,初到大風原的唐墨也是剛剛一知半解,哪裡還敢拒之門外。
而令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末音居然是帶著她的魔琴來的,張口便要在唐墨的堂前重彈‘三生水’,這令唐墨驚慌失措、受寵若驚。
“這我可無福消受,不如我帶姑娘去見喆羅殿下?”唐墨慌不擇路、口不擇言,不了解塔倫皇室恩怨的他並不知道這又觸動了末音的傷心處。
“指揮長有所不知,現在就連元哲殿下都不願與我同行同住,更何況其他本就看不起奴家的人了。”末音臉上浮現出悲愴和自嘲。
低眉望弦,淚珠落琴,抽噎之聲漸起,堂內其他無關人等急忙匆匆撤離。
唐墨隻得起身走來,遞上手帕安慰並道歉。這時他才明白為什麼元哲會獨自住進赫連家,而末音卻要借住風華館。
“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我和元哲殿下走到一起本就是因為利益所係,他是皇權邊緣人,我是風塵淪落女,當有共同的目標可以奮鬥時,我們之間的關係還算親密融洽。但當大風原一戰後,他的皇權夢碎,再看到我時,隻會心生厭惡。於是他躲得了我便會自己躲開,躲不了我便是一頓沒頭沒臉的打罵,如今我們之間的關係,隻剩下了曾經名義上的聯盟和發了黴的情愫。”
唐墨低著頭聽對方吐苦水,心中雖然明白風塵之苦,但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想若是花如柳在這兒的話,一定會立刻把末音抱在懷中,但若是時開山聽到了這些,恐怕先是要拎著棍子去找元哲皇子打抱不平。
“如果彈琴能夠減輕姑娘心中的哀愁,那龍玄願意再聽一遍‘三生水’。”唐墨想了想,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多謝指揮長,那末音就耽誤大人的時間了。另外,自從那晚遇到大人後,有了知音的末音心情也好了很多,所以又重新調整了幾處旋律,願先與大人品鑒。”
說罷,末音在長琴前端坐,雙手如和風,長袖似流水,旋律由低而高,漸起優揚。
又聽到末音首次加了唱詞,張口唱到:“雨中夢,三生水,英雄一生愛江商,女兒三生夢英雄......”
說著那黛眉彎彎下的秋水便朝唐墨往來,把那‘夢’字唱的飽含深情,愛意纏綿。
唐墨這兩年經過白蓉、金仙兒的實戰磨礪,早已不再是感情荒漠裡的木頭,從末音的一唱一望便能猜出她今日前來的用意。
這兩日來,風華町盛傳龍玄深得喆羅喜愛,有意提拔重用,作為失去了元哲靠山的末音自然是拉攏投靠的打算。要知道雖然末音如今成為了彩蝶館的副館主,但畢竟隻是名譽上的,彩蝶館的大小事情,一半還受老館主冬月影響,另一半則在紅袖的掌握之下。而紅袖又盛傳是拓跋家的私生女,是拓跋馥的姐姐和戀人,這狗血般的親緣羈絆和層層錯綜複雜的關係網,是末音根本無力對抗的。
末音也是個從社會最底層掙紮爬出來的風塵女子,不可避免的功利和勢力,失去了元哲的支持,一窮二白的她隻能一步一步獨自經營,重新培植自己的力量。這個時候橫空出世的龍玄自然就成了她向上發展的最好台階。
說巧不巧,偏偏就在這個曖昧的時候,熊老大押著時開山和王娜拉來報告了,看著他滿臉紫青和一副想要殺人的表情,門外的守衛哪裡還敢攔他!
“大哥,我抓到兩名唐墨的同黨!雖然武力拘捕,但還是被我給擒下了!”熊老大搶先衝進來,為得就是先把自己的糗事說成功勞!
唐墨淡淡的哦了一聲,現在所謂的‘唐墨的同黨’天天有,他早已習以為常了。
但當他抬起頭看到時開山的那張大紅臉時,就覺得自己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
唐墨立刻下意識的舉起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捂得嚴嚴實實的,他怕自己笑的太過放肆,以至於讓彆人猜出自己的身份!
時開山則愣住了,他可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唐墨竟會坐在大廳之上。
還是王娜拉比較冷靜,她努力用自己最‘平靜’的語氣問熊老大:“這位是?”
“他就是我老大!喆羅殿下親自委任的,搜捕唐墨行動隊指揮長,龍玄!”熊老大滿臉都寫滿了‘我驕傲啊’。
“嗯,明白了!”於是王娜拉和時開山也同時舉起雙手,把自己的臉蓋的嚴嚴實實。
沒錯,三個人都在笑,而且是狂笑不止,但又怕笑出聲來,笑的走形,笑出危險。
這奇怪的景象讓末音和山中姊熊都大為奇怪,當然末音在老狼台是見過王娜拉和時開山的,知道他們的確是唐墨的同黨,但為什麼見到了龍玄後會有這樣的表現呢?
“你們本來就認識吧,雙手撫麵是奧斯陸帝國的特殊禮節嗎?”末音悄悄問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