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從未像今日這般快樂,快樂到忘記一切,快樂到想死。
西郊的荒山行宮,原本就是周公招攬朋友尋求快樂的基地,帝都人儘皆知。
而其實不過是周公專門用來籠絡人心的歡愉鄉,當然被籠絡的都是周公認可的好色之徒。
荒山行宮內不知道招攬過多少歌姬,不知道囚慾過多少美奴,隻知道每月都是新人入,每月都有舊人出。
有生有死而已。
幾十年來,圍繞這荒山行宮有無數風流傳說,帝都的女人們嘴上將其罵做淫窟地獄,男人們卻在心中暗暗將其視為為天堂。
罵歸罵,懂得都懂。
周公作為行宮之主,按道理應該是帝都最為快樂之人。
然而現實恰恰相反,這主人卻是平時享受最少,甚至唯恐避之不及的,看周公自己的書房和寢室,素雅極簡,沒有富麗堂皇,更沒有脂粉香氣,庭院依山坡而建,所有植物均是山中原生物種,不稀不茂,恰到好處。
自打賑災專案啟動以來,周公才有了數日安寧。
前來求他批條子離開帝都的親屬朋友終於少了,需要他親自盤點轉運的財產暫停了,十幾間還在待售的產業園子價格也一落千丈,乾脆也不管了。
還有那些自己分不清姓名來曆的婆娘,一股腦的讓管家送去了三江郡,這些女人不想去北川挨凍,他也不強求。
荒山行宮內剩下的大批歌女舞姬猶在,日夜笙歌不停,周公見著就煩,聽著想吐,看著必怒。
究其原因:一是年齡老,身體不行了;二是壓力大,精神太弱了;三是瑣事多,精力不夠了。
所謂盛極反衰,歡愉鄉終究也有厭煩衰敗的一天,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天下,躲在這裡不但添不了傷口,反而會讓人更加心慌,就譬如一月前的連續爆炸案,周公甚至都不敢住進行宮,生怕這裡哪天被炸塌了。
而意想不到的快樂突然來了,已經幾十年沒有跑過馬的老頭突然椿夢了,整整一夜的銷魂之樂讓他感覺找到了人生存在的意義,自己過去六十年的所有快樂都沒有這一晚暢快,曾經所有的美好幻想都在最美麗的女人身上揮灑的淋漓緊致,完全沒有任何遺憾的一場椿夢讓他覺得死了都值。
事後,漠然看著狼藉的床榻,周公沉默許久,他有遺憾,遺憾的這是一場夢,且隻有這一場夢!
花甲乾支之年,這樣的快活身體當然是撐不住的,即便是隻在夢裡,腦子裡高潮和身子的噴泄讓這個老頭虛弱無比。
於是各種補藥和營養補將上來,勉勉強強給周公吊了一口氣。
但這隻是第一天,白天的回味餘味後,當夜又一次讓老人策馬奔騰,興奮和快樂比前夜有過之而不及,這就開始離譜了。
然後是第三夜,依然複始,老頭快樂至巔峰時,身子也便徹底垮了,麵色死灰,氣若遊絲,白天瞪著一對兒死魚眼闔不上,什麼補品都補不回了。
莫說參政或會議,這會兒的周公連床都下不了,在眾人眼中消失便是正常了。
周公心中明鏡,能讓他連續三天椿夢的異狀,天下隻有夢魘一人了。
他知道這樣下去自己必死無疑,但哪怕身子已經虛弱入土,心中仍然貪戀夢中的迷幻之樂,恍惚之間總覺得自己之前白活了,與其在塵世間忙忙碌碌勞苦耗命,倒真不如死在這完美無缺的歡愉鄉中。
接下來的一連三天,卻事與願違,周公未能死成,因為夢魘再未光顧,沒有椿夢,也就沒了快了。
好消息是周公的身子稍稍恢複了些,他也能緩緩走出荒山行宮,在公眾麵前露露臉,依照職責巡視一番兩案檢視。
隻是經曆了三天的巔峰快樂後,突然的戛然而止讓他悵然若失,鬱鬱不樂,人生仿佛更加破敗無趣,了無留戀。
至第七日夜,夢魘再臨,這番出現在周公夢中時,又是他熟悉的瓔珞麵容,隻不過卻是瓔珞二十年前的形象,正是‘三花’鼎盛之時的瓔珞,被周公視為天下最美之女子的瓔珞。
“主人快樂了這數日,可願幫奴家做件事情?”瓔珞跪在周公雙腿之前,仰麵懇請。
“你快說,莫說一件,隻要你不再離開,我為你去死都心甘情願。”周公沒有任何疑慮,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