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強走了,他滿懷心事的走了。
陸簡明挽留他,讓他在龜茲等著決戰,說一定會讓他看到全殲吐蕃大軍那一天。
但是滿強還是決定要離開,他要去鹹安公主的墳頭乞求原諒。
在拉依蘇河西岸,滿強發現了一排排整齊的土堆,土堆緊挨著的地方則是一個一個斜著向下的通道,再往裡居然是一座座有著大通鋪的住處。
工匠和士卒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吃飯,而且這裡的夥食似乎很不錯,居然人人都能吃上一塊肉。
在這個時代普通人家一天能吃兩頓飯,一個月吃一次肉都算是小康了。
在西夷僻守捉城陸簡明卻要求做到每天三頓飯,五天吃一頓肉。
即便如此,陸簡明還覺得虧欠這些工匠。
在陸簡明的認知裡,乾活拿錢天經地義。
但是這些應都護府征召的工匠不僅沒有工餉,還要自帶工具。
誰要那時候的工匠沒地位,甚至被稱為工奴,管飯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所以增加一餐,是陸簡明對這些工匠的最大補助。
陸簡明是想給他們發錢來著,但是怎奈此時他囊中羞澀,隻好順應這個時代的習慣。
但是這些工匠卻不這麼想,他們覺得這份差事很值當,畢竟這一日三餐還能吃到肉的生活是他們在家無法想象的。
對於他們的家人來說,這也是一份驚喜,家人不僅不會擔心家中少了一個勞動力,反而很高興少了一張嘴,這意味著少消耗一份糧食。
悲哀!
這是時代的悲哀。
陸簡明很想改變這種悲哀,但是現如今不是他大發憐憫的好時機。
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戰勝吐蕃!
想要戰勝吐蕃就需要這些工匠繼續奉獻至少半年時間。
所以隻能委屈他們了。
在城牆上目睹滿強遠去的陸簡明將視線落在了河對岸。
飯後三三兩兩的士卒工匠坐在拉依蘇河西岸聊天。
有的人坐在那裡借著微弱的火光扒拉著衣服,尋找身上的跳蚤。
還有的人掬起一捧水開懷暢飲,趁人不備突然將水灑在旁邊人的身上。
很快一群人在一陣起哄聲中將始作俑者抬起來丟入河裡,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工友之間的互相捉弄,成了他們飯後最受歡迎的娛樂方式了。
男人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吃飽,玩樂。
看著忙碌了一天,僅僅因為晚上有肉所以心情愉悅的工匠,陸簡明眉頭緊皺,他心中許了一個願。
陸簡明深吸一口氣道:
“招軍器監崔大人,裴樂校尉來見我!”
聽著裴樂和崔凱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陸簡明用不容置疑的聲音道:“從即刻開始,西夷僻的所有人,包括你們必須喝燒開的水,而且每七天洗一次澡!”
七天洗一次澡,這是陸簡明可以接受的最大限度。
“啊?”
裴樂和崔凱一愣,沒想到被陸簡明急匆匆喊來就是為了這事。
陸簡明回頭看了一眼兩人,還是決定解釋一下:“水中有細小肉眼看不見蟲子,直接喝的話會導致瘧疾拉稀等健康問題,洗澡可以防止跳蚤的產生,沒了跳蚤的產生就不會出現跳蚤將這種致病的蟲子待到其他人的身上。”
崔凱眉頭一皺,“不用吧,我們都這麼喝過來……”
迎接崔凱的是陸簡明淩厲的眼神,崔凱一哆嗦,連忙拱手道:“本監這就去辦!”
“不用給他們解釋,直接下令就好了!”
陸簡明看著對岸嬉鬨的人群下令道,有些時候有些事不用解釋的太清楚,有權利了就直接下令就行了,以免徒增煩勞。
就算崔凱飽讀詩書,在陸簡明也解釋了的情況下,他還覺得陸簡明小題大做,更不用那些懶散慣了的工匠。
並不是所有的事需要少數服從多數。
有些事就需要強推,讓他們慢慢適應,再慢慢發現其中的好處。
陸簡明看著匆匆忙忙離去的二人,突然覺得當官其實挺好的。
在後世的時候,陸簡明總覺得有一門過硬的技術就可以不用拍馬屁,也不用看領導的臉色,活著簡單舒心。
至於自己當領導,陸簡明想都沒想過,一想都覺得在那位置選擇戰隊勾心鬥角太累。
在這唐朝,陸簡明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還是當官香。
很快河對岸傳來一陣喧鬨,人群開始聚集。
陸簡明親衛隊還好些,雖然看著不太情願,但還能做到聽令行事,他們在裴樂的督促下開始架鍋燒水,十多個木桶一字排開。
反觀工匠的營地裡,此刻亂成一鍋粥,各種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
饒是隔著河,晚風還是將謾罵聲送到了河對岸。
陸簡明本想著眼不見心不煩,躲回屋內。
但是群情激昂的聲音穿透了厚厚的戍堡圍牆,陸簡明不得已塞上耳朵,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奮筆疾書地抄謄書籍。
陸簡明眼前點著兩盞油燈,就這他還覺得很昏暗,但是沒辦法,有些事他必須儘早做完。
陸簡明並沒有用毛筆,他有些用不習慣。
他後世帶來的中性筆早就耗完了墨汁,如今他隻能用鵝毛代替毛筆來書寫足以改變這個時代的書籍。
除了生產黑火藥之外,這是陸簡明第二緊迫的事情了。
陸簡明不能保證自己帶著的那個太陽能電池板能否用上十幾年,萬一某次失手誰灑到電路上短路了,或者戰亂中被損毀……
這誰都說不清楚,所以陸簡明必須保證在帶來的手機還有太陽能電池板損壞前將裡麵的資料謄抄出來。
在陸簡明抄書的時候,除了富長安和郭盼,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進入陸簡明的書房。
“陸大哥,對麵那群賤奴罵的好難聽,你怎麼忍得住?”
郭盼掀開簾子闖了進來,義憤填膺道:“要不給某五十人,好好地收拾他們一頓!”
郭盼對陸簡明的手機早就見怪不怪了,他曾打過這手機的注意,結果被陸簡明狠狠地削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