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時候人總是一種很矛盾又自討沒趣的動物,不知道該心疼他們在外人麵前的卑躬屈膝、委曲求全,還是應該譴責他們在家人麵前的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前幾年,爸爸的事業蒸蒸日上,而他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家人們的萬眾矚目。
那年過年,爸爸突然心血來潮看到周圍很多大伯買了金首飾,於是他也迫不及待地買了一根金項鏈,我依然記得爸爸當時意氣風發的模樣,或者準確一點是睥睨萬物,那時又恰好換了家裡的農用車,換上了皮卡車,這在當時可是一件稀罕事,那時汽車都很少普及,而在農村皮卡車算上上等人的象征。
鞭炮聲中年齡正悄無聲息地往上爬,整個村莊都洋溢著團團圓圓的幸福中,火紅的燈籠不僅照亮了暗沉的夜晚,而且還照亮了人們紅彤彤的臉蛋,似乎在外麵所受的一切委屈和挫折都能一筆勾銷,又能重新燃起對未來的無限期望。
爸爸更是整天眉飛色舞,換身都散發著一股傲氣,他穿著一身黑,上身是黑色的羽絨服,將近一千元,下身穿著黑色的褲子和油光錚亮的黑色皮鞋,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脖頸上閃閃發光的金項鏈,那條金鏈子足足又一斤重,沉甸甸地掛在爸爸的脖子上。
爸爸大搖大擺地走到大伯家門口,那是大伯家總是會聚起一堆人,因為大伯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那時都成家了,他們一家就有十多口人。
大伯的兩個女兒一個叫方,一個叫紅,還有一個小個子叫民,爸爸雙手插在口袋裡,慢慢悠悠地在門口逛著,突然紅姐姐大驚小怪地跑到爸爸麵前浮誇地讚歎道“叔叔,脖子上帶著什麼?好大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
爸爸裝作不以為然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嘴角難以控製的笑意卻暴露了內心的得意,淡淡地笑著說“沒什麼,就是最近買了一條金項鏈。”
我這個姐姐向來就是馬屁精,總是能隨時隨地地給任何人帶高帽子,總有一種能把彆人哄得團團轉的魔力,而且她對任何人都自來熟,嘴像抹了蜜一樣。
紅姐姐眉飛色舞地驚訝道“我叔叔戴上這個金項鏈人都顯得很貴氣。叔叔,你本身就有氣質,帶這個金項鏈才能襯得上你的身份。”她指了指爸爸脖子上的項鏈,讚不絕口,“叔叔,這個金項鏈看起來很重,應該很貴吧?叔叔真是會賺錢。又穿了一身這麼帥氣的衣服,一開始我都沒認出來,我還在疑惑這是哪裡來的帥哥?”
爸爸被姐姐一哄,頓時喜笑顏開,得意地從口袋裡伸出手,雙手小心翼翼地撚起脖子上的項鏈,低著頭滿意地打量著,傲嬌地說“瞧你說的,叔叔已經老了。這個金項鏈也還好吧,不過確實足足有一斤,花了一萬多,也還好,不是很貴。”
紅姐姐燦爛地笑著說“是啊,這點錢對叔叔來說確實不算什麼,誰不知道整個村裡就叔叔混得最好,不過這金項鏈有一斤多重?我還沒見過這麼重的金項鏈。”
爸爸不假思索地將項鏈從脖子上卸下來,遞給姐姐,大方地說“你掂掂,是不是有那麼重?”
紅姐姐驚喜地雙手捧過金鏈子,滿心歡喜地打量了片刻,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又遞到身邊的方姐姐手上,驕傲地說“方,你看看叔叔買的金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