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怒氣衝衝地回答“你有什麼事就說,我等一下確實有事。”
似乎對方也察覺到爸爸的憤怒,聲音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卻不曾表現出任何怨懟,耐心地說“是這樣的,我中午不是讓你先轉了七萬五給做事的工人,現在你把你的賬號發給我,我給你轉過去。你看現在方便嗎?”
窗外嫣紅的晚霞調皮地跑到爸爸臉頰上,他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蔫著嗓子說“現在也沒什麼事,那我就把賬號發到你的手機上。”
“好,那你發過來,先就這麼說。”
爸爸迅速地掛斷了電話,就像是丟兵卸甲的逃兵一般,他的內心猶如一鍋滾滾沸騰的水,發紅的熱氣源源不斷地往臉上輸送,恰好遇上媽媽複雜的神情,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壓著頭假裝拍拍褲子上無中生有的灰塵,一抬頭,又對上媽媽的目光,他迅速地把頭彆開,苦澀又彆扭地笑了笑。
他走到沙發上坐下,緩緩地說“剛剛老黃打電話來,叫我把賬號發給他,他把錢轉過來。”他恍然大悟,迅速地將賬號發給了黃老板。
媽媽走過來,在爸爸的身旁坐下,聲音在夜色中飄揚著,說“華,你剛剛一開始接到黃老板的電話,乾嘛要表現得那麼不耐煩?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可是也不要表現出來,做生意喜形於色是大忌。假如剛剛黃老板不是給你來轉錢,你那樣不滿的態度和他說話,你們兩怎麼合作下去?你和他還有很多合作的買賣,又不是說以後就老死不相往來。即便是老死不相往來,冤家宜解不宜結。”
爸爸最討厭聽媽媽講的大道理,他眉頭頻頻地皺緊著,猶如咆哮的洪水般洶湧又急速地說“你說,我好心先幫他墊錢,他倒好,一直拖著錢不給我,換做誰心裡都會有氣,再說,到現在為止,我還有很多錢被他欠著,他不是沒錢,就是一直拖著不給我,我聽說他又投資了一百多萬,我那些錢怕是已經沒影了。”
“我知道,黃老板的性子,他把錢看得很重,一直不願意把我們應得的錢給我們,可是你確實也不應該對他發脾氣,兩個人如果總是吵吵鬨鬨,那還怎麼合作?再說,你剛剛那樣厲聲說話,一點都不尊重他,你也是清楚他的性子,他這個人報複心很強,心眼也小,你這樣對他,他又得記很久。你們合夥賺的錢又都攥在他手裡,如果他使絆子一直不給你,那你又能怎麼辦?你都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不能喜歡和討厭都寫在臉上,掛在嘴邊。”媽媽娓娓道來,耳邊不斷傳來窸窸窣窣如老鼠啃床腿的響聲,原來爸爸時而暴躁地摩擦著頭皮,時而粗暴地拉著口袋拉鏈,時而又有意發出怪聲。
媽媽嘴邊掛著一抹微笑,無力地搖搖頭,爸爸得意地瞟了一眼媽媽,似乎媽媽的妥協對他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榮耀,他又重新拾起了傲慢,輕飄飄地說“不過老黃這件事做的還是地道,不然我真的要和他發脾氣,說明他還是把我放在眼裡的。”
被遺棄在沙發上的手機發出一聲悅耳的聲音,爸爸心滿意足地看到了到賬的消息,得意地看著媽媽說“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大嫂,先把這十萬給他們周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