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陷入危機的還有爸爸。
忍無可忍,爸爸下定決心詢問那十萬的下落。
爸爸一如既往地來到書記的辦公室,爸爸緊繃地坐在沙發上,雙腿岔開,手臂壓在大腿上,兩隻手十指鬆鬆垮垮地交叉著,身子往前傾,胡書記雙手打開敞放在單人沙發兩側,若無其事地將頭輕後靠,爸爸時不時地看向書記,又慌忙地撓撓頭,伸伸腳,聳聳肩,沉默的辦公室裡,爸爸的內心正經曆著一陣波濤洶湧。
艱難地捱著,終是書記打破了一片沉寂,問道“華,最近還好嗎?在做些什麼?”
爸爸勉強地擠出片刻笑意,回答道“還不就是那樣。”他頓了頓,吞吞吐吐地問,“書記,那十萬……”爸爸鼓起的勇氣已經耗儘。
書記不解的望了一眼爸爸,又馬上反應過來,支支吾吾地說“那十萬,你彆著急,這錢不會少了你的,應該再過幾天就能還給你了。”
爸爸不滿地想著過幾天是幾天?之前你說周轉幾天,現在都過了兩個月了都沒還,而且你連一個招呼都沒和我打,現在又跟我說過幾天,你當我三歲小孩?
爸爸僅僅是苦笑著,即便他知道這不過是糊弄他的一套說辭,他也得照單全收,失望地低垂著眼眸,說“好,我知道了。”
佝僂著身軀,我似乎迷迷糊糊地看見八十歲老爸的模樣。
“書記叫我幫他找一隻家養的土豬,我預定了鄉村裡一家人的一頭豬,他還叫我找十斤米粉還有一些野味。”爸爸平淡地訴說。
媽媽放下手頭的夥計,走近爸爸,冷冷地問“買這些東西又得花幾千吧?這個書記也真……唉!”
爸爸笑著,就像是由鮮血染紅燦爛綻放的花朵,苦苦地說“書記說了,會給我六千元,買這些東西,這些錢應該夠了,自己不需要貼錢。”爸爸的眼神像落入圈套的獵物一般,惶恐地躲閃著,想來他也是幾分狐疑幾分懷疑。
“是嗎?那希望能有機會見到這些錢。對了,借的那十萬他怎麼說?不是說周轉幾天,這都幾個月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書記說過幾天就有了,我們再等等,他應該不會再騙我們。”爸爸不覺嘴角上揚。
可是媽媽的話又給爸爸怕了一盆冷水“是嗎?不會又是哄我們玩吧?華,你得多留一個心眼,書記這種人他靠不住。”過去種種不公又一次像片片荊棘一般割濫著柔弱的內心。
此刻,爸爸也不知道他該怎麼才能說服自己相信書記是個好人,在他心裡,人隻分為好人和壞人,好人是值得他兩肋插刀,無條件無底線對他們好的人;壞人是他必須不計較的人,即使被他們傷得遍體鱗傷,也隻能安慰自己吃虧是福。爸爸常說,讓人不是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