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縣城一家最昂貴的酒店門口,爸爸從車子的後備箱裡掏出一包最貴的煙,滿意地塞進褲子口袋裡,又將口袋裡的紅票子抓出來數數,不由地暗喜自己的機智,當機立斷從樓上櫃子裡順了三千多,現在身上總共又四千元,這從四麵八方給足爸爸底氣。
電話又響起,那邊傳來一個粗魯又放浪的聲音“喂,華,你怎麼還沒來?我們這些打小的兄弟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吃頓飯,你不會不給我們麵子吧?”
“當然不會,我來了,就在國際酒店門口。”
“那快上來,就等你來喝酒。我們在999包間裡。”
“就上來。”爸爸掛斷電話,快步走進酒店,迅速找到那個包間,推開門,突然轟起一陣野蠻的笑聲,和此起彼伏的問候聲。
其中一個身穿褐色皮衣,一雙深邃卻躲滿滄桑的眼睛,一頭黑白爭鋒的頭發,黃黑的皮膚,厚厚的嘴唇,剛進門時,他斜著身子坐著,翹著二郎腿,手掌交叉,一隻手臂搭在椅子的靠背上,渾厚的嗓音總能輕輕鬆鬆地掌控全場,看到爸爸走進來,他連忙起身走過來,拍拍爸爸的肩膀,他比爸爸高大約五厘米,低著頭瞧著爸爸說“華,你可算來了,打了這麼多電話你才答應來,看樣子生意做大了,又架子,我們這些人的麵子不夠大。”
爸爸一邊掏出煙一邊笑著說“紫,這就是你說笑了,我們可是從小的玩伴,不給誰麵子也得給你們麵子啊。在我心裡,你就是我學一輩子的好兄弟。”
紫接過爸爸的煙,爸爸又沿著桌子,給他們每個人一支煙,遠處不起眼的角落裡坐著一個個子瘦小沉默寡言的的人,他拘謹地搖搖頭,擺著手說“學,我已經把煙戒了。”
“君軍,是你啊,好幾年沒見你了,這幾年你一直在外麵,連打工都沒有回家,怎麼樣?在外麵還好嗎?”爸爸嘴裡咬著一支煙,一邊歪著頭點火,一邊問。
他渾身都縮著,小幅度地甩甩頭,他甚至都不敢直視爸爸的目光,低沉的頭死死地壓著細短的脖子,微弱又無力地回答“在外麵混日子罷了,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他頓時眼睛中折射出異樣的光芒,力量灌滿周身,挺起身子,抖擻精神,“不像你,現在已經是大老板了,又買了車,又買了房,真是讓人眼紅,還得靠著你以後能罩著我。”他的話在刻意討好爸爸,這樣一番舉動在他身上很矛盾,似乎他早已習慣卑微地抬高彆人,可是也許是他拘束的動作和笨拙的話語,又顯得那樣生硬和尷尬。
紫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湊在爸爸耳邊說“原本我是不想叫他來的,好歹在外麵混了這幾年,還是混不出什麼名堂,要不是敢平叫他來的。”
爸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嚴肅地說“紫,你千萬不能這麼說,這都是小時候的兄弟,情分擺在這。”其實爸爸心底暗暗地驕傲,原來自己在彆人眼裡這般威風和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