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拉著我的手,稚嫩的聲音慢慢悠悠地說“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爸爸連忙製止道“不要,你不要去,讓姐姐一個人去就夠了,這麼晚了,外麵又這麼黑,你還小,太危險了。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學。”
我不滿地盯了一眼爸爸,扭頭蹲下來對弟弟說“你在家等我,我去找媽媽,等一下我們就回來了。”
爸爸嘟囔著嘴,抱怨道“爸爸,你為什麼不讓我和姐姐一起去?你和媽媽吵架,媽媽才離家出走了,現在讓姐姐這麼黑一個人去找媽媽,我不放心。”他渾身稚氣,皺著眉頭,將渾身所有凶巴擰在一起也毫無威懾力。
可是此刻爸爸早就沒有耐心和弟弟周旋,他冷漠地說“你小孩子懂什麼?快去房間裡睡覺,讓姐姐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他轉頭對我說,“千,你快去吧。”
我轉身就走出家門,來到樓下,昏暗的路燈埋伏在濃密的樹葉裡,參差不齊的綠葉將燈光剪碎,投在幽暗的石磚路上,就像是深山老林裡的一條羊腸小道。我飛快地穿過那條小路,時時刻刻提防著黑暗中伸出來的魔爪。站下大街上大口喘氣,橙子黃的光灑滿街道,已經看不到白天川流不息的車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穿過街道,公園裡也有零零碎碎的幾個人,有兩個人老婦人並肩坐在木凳子上聊天,有一個男人似乎喝醉了,腦袋折斷了一般鑽在衣服裡,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恐慌,躡手躡腳地遠離醉漢,膽戰心驚地用眼睛瞥向他。我左顧右盼,在隱隱約約的光線中尋找熟悉的身影,突然迎麵湊上一個大約五十歲左右男人的眼睛,他的雙眼就像是餓狼一般在黑夜中閃爍著寒光,剃著寸頭,嘴唇就像煙熏的臘腸,眉毛濃密卻雜亂,胡子剛剛冒出黑頭,仿佛無數隻鑽出的線蟲。我的心不由地一觸,卻又害怕表現出恐懼會被他盯上,隻能故作冷靜地快步走開。我悶頭往前走,步伐不敢有絲毫鬆懈。
我已經繞著公園跑了兩圈,可是還是沒找到媽媽,就在我手足無措時,隱隱約約我聽見熟悉的聲音,於是我循著聲音的方向追去,終於能舒口氣,大叫一聲“媽媽”,可是我並沒有等到媽媽的回答。
媽媽正在和誰通話,我默默地跟在媽媽身後,猜到是二姑打來的電話,媽媽似乎察覺我偷偷跟在她身後,它加快了腳步,拉大了我和她之間地距離。我不甘心,依舊跟在她身後。
“你說我能不生氣嗎?如果他真的不想和我過下去,我們就離婚,省得這樣折磨我。”
“如果不是為了這兩個孩子,我早就不和他一起過,你說這麼多年,我跟著他就過過什麼好日子?”
“姐,這些事彆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嗎?這幾年,我們因為這種事吵過多少回,每次我都想著看在孩子的麵上原諒他,可是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這種對不起我的事,他就知道欺負我。”
“二姐,你是華的親姐姐,為他說話我也能理解,就像之前我不讓他買車,逼著他買房子,你怪我,說我讓他背這麼大擔子。可是我心裡也委屈,他從來都不會體諒我,每天一回家就躺在沙發上,洗手不乾。那個時候,我生孩子,他都不會幫忙泡奶,每個晚上都是我給孩子喂奶,喂著喂著,我就這麼坐著睡著了。”
媽媽一邊說著,一邊擦拭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