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妹妹躲在角落裡,悄悄地附在她的耳邊說“靈,其實爸爸媽媽也是很無奈的。當時媽媽生你的時候,媽媽差點難產去世,那個時候家裡條件又不好,爸爸媽媽一直想生一個兒子,所以不得已才把你送出去。你能理解嗎?”
妹妹一聲不吭地站在一旁,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我的問題,想讓她心中毫無芥蒂是不可能的,可是當時的我就是這般咄咄逼人,強求著當時還那麼小年紀的妹妹去理解這些複雜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原因和妹妹說這些話,可能是因為我想妹妹放下芥蒂能開口叫一聲“爸爸媽媽”,也或許我想在爸爸媽媽麵前爭得一份得意。
妹妹隻顧著點頭,在她心中,我是她最親愛的姐姐,她甚至寧願自己承受痛苦都不願意朝我說一句狠話,甚至不肯表現出一點不滿。雖然她也隱隱約約從旁人的閒言碎語中了解了一點,可是她該怎麼說服自己去接受她是一個從出生開始就被父母拋棄的人?再說,父母對自己千般好萬般好,她如何接受自己從小喊到大的爸爸媽媽隻是自己的大姨和姨父?就算我能接受這個現實,可是她如果開口喊被人爸爸媽媽,怎麼對得起從小養到大的父母?
妹妹的內心該多麼的糾結和掙紮,當時的我就有多麼的殘忍和可恨,我隻顧著強求妹妹去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卻從來不曾站在她的角度想過,小小年紀的她該怎麼麵對這樣的現實。
爸爸也黯然地走到妹妹身邊,他半蹲在妹妹跟前,眼神就像是烏雲裡偶然投出的一縷金光,或許此刻他也是悔恨的,他後悔當時的自己為什麼那般無情,居然產生過把自己親生女人送給陌生人的邪惡念頭,可是他一點都不曾後悔沒把妹妹留在身邊。他是有愧的,但是他又心安地覺得那是無奈之舉,所以他想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去彌補妹妹,同時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妹妹該理解自己。
“靈,我是你的爸爸,你知道嗎?”他試探地問妹妹,語氣中又帶著些許堅定,從另一方麵也是想暗示自己就是妹妹的親爸爸。
妹妹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般,盯著爸爸看了幾秒,頓時無助地將眼睛彆開,她的眼眶被熱淚染紅,鼻翼微微抖動,紅紅的,嬌嫩的紅唇輕輕地顫動著。
爸爸絲毫沒有退讓,就一步說道“那你願意叫我一聲爸爸嗎?”爸爸渴求地直直看著妹妹。
妹妹整個人緊縮成一團,雙臂緊緊地黏在身側,我趕緊坐在妹妹身側,妹妹可憐巴巴地向我投來一個求助的目光,看到我過來,她就像看到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一般,激動又欣然地望著我。可惜,我走過來,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溫柔地看著妹妹說“妹妹,這是我們的爸爸,快叫爸爸。”我絲毫沒注意到妹妹絕望的眼神,就像是陷入沼澤中一般,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被汙泥吞噬。我靜靜地期待著妹妹那聲未說出口的爸爸,我和爸爸兩個人就像是兩隻嘴角留在紅血的惡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