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人能替她拿主意,你不行,我不行,她二叔更不行。”
陳贏羞愧點頭,“是我一時想差了,一切當然以小五的意思為準。”
這段話告誡的意味太濃,空氣中有片刻安靜,他們兩兄弟向來心有靈犀,很多事情不必講明,一個眼神雙方就明白了,像如今這樣把話攤開說的時候很少。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下頭有人謀算匠作坊和織坊的事情了?”陳贏這樣問,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憤憤道:“外頭來的人多了,良莠不齊,腦子不好的傻子也跟著摻和,想把小五、玉珠管著的匠作坊、織坊謀算到自己手裡來,又找不出她們的錯處,隻能拿女人說事。這股歪風邪氣必須要殺一殺,我怕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試探著還要往鹽礦伸手呢!”
陳贏突然之間想明白,“該死的,我現在才想到,他們莫不是想裹挾我吧?”
“是誰先在你跟前說這些的?”勝金幫她理順思路。
“記不得了,不曉得是誰在我耳邊第一次說女人不該管事,不,不,更早之前就有人開玩笑,說小五像個男人,還更早,有人抱怨巡邏壓力大,有女人出來做事的地方額外要增加巡邏次數……也許更早。”陳贏回想著,這樣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悄無聲息的。這不,到如今,陳贏認為他讓大哥管小五的親事是自己的想法,是真心為小五好。
“就是這樣,阿贏,你還記得,我拿下縣城之後,與人交際,士紳提議我給自己取字,我拒絕的事情嗎?”
“記得。男子成年冠禮、取字,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也是大族該有的傳承,咱們到底底子薄弱,若要取字……有人想占給大哥取字的長輩名頭?”陳贏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這些士紳。
“這隻是第一層,如果我看破了,想取字可以找韓叔,甚至娘給我取一個也行,不會便宜旁人,可我依舊沒取字,因為我不想讓自己成為他們規矩裡的一環。我們人少、年輕,若是按照他們劃的規矩走,日後隻會被他們束縛,那麼不管引來多少流民安家、置辦多少產業都是過眼雲煙。我不會取字,我就叫自己的名字,願意與我相交的人要麼稱呼官職,要麼稱呼名字,總能找到合適的。你看,現在底下人叫我明公,這稱呼不就被他們想出來了嗎?”
陳贏心裡悚然而驚,自己瞞不過自己,他讀書看到史書上那些名人,有名有姓、有字有號,何等風雅高貴,自己也在心裡琢磨著,想個合適的字,由大哥或者其他長輩賜字,也是光榮。如今被點醒,才知自己半隻腳已經在圈套裡。
“大哥,我明白了。我們如今就是大河上的一葉小舟,滔天巨浪隨時能把我們淹沒,周圍都是敵人,必須慎之又慎。我們是不一樣的,不能與他們一樣!”陳贏眼神堅定,終於徹底明白過來。
“是啊,敵人不僅僅是有形的、真刀真槍的和我們拚命,還有這些無形的,他們要改變我們,讓我們泯然眾人。阿贏,我們人人都是將軍,人人都要枕戈待旦,不能有絲毫放鬆。”勝金給陳贏的水杯重新添上熱茶,問他:“你說我們現在最突出的優勢是什麼?”
愛惜百姓?勸課農商?兵強馬壯?都是,又好像都不是,陳贏思考片刻,回答:“我們用人不看出身。”
“是啊,這是我們最大的優勢。我們用人隻看能力、品行,不管他是大族子弟還是奴仆乞兒,隻要能辦成事,我都能給他們發揮才能的舞台。任何人隻要他有才能,我這裡能讓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從小兵變成將軍。從下等人到上等人,是有通道的。人人都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