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不錯,百尺樓建在江邊,登上三樓可遠眺江景,聽說很壯觀,可惜我也沒去過。之前不是有徐氏子弟請你過去嗎?說不得我能沾你的光呢。”
“他們啊,和我交朋友是假,想拉攏我上徐家的船是真。”勝金搖頭苦笑:“答應徐氏,豈不是讓陛下看我不順眼,我一個外鄉人,無權無勢的,我這小身板可扛不住。”
“江景何處不能看,你若不想得罪人,還是去崇壽寺吧。青牛宮是大唐皇家修的,這麼多年都沒斷了香火供奉,最近幾年,陛下癡迷修道,最信重的道長便是出身青牛宮。”
勝金明白楊笑雪未明言的意思,他已經拒絕了徐氏子弟的拉攏,再去陛下信重的青牛宮,那豈不是是徐家作對。
“那崇壽寺呢?”勝金問:“我可聽說了,主持無相大師是齊王殿下的座上賓,還給出了讖語,說齊王殿下是極貴之人。齊王如今已是王爵之尊,再貴就隻能是……”
楊笑雪一把捂住他的嘴,又快速鬆開,小聲道:“這裡是江都!”
“有句話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還有什麼說不得的嗎?”勝金嗤笑一聲,徐知誥隻差把謀朝篡位刻在腦門上了,還有啥避諱!
“朝中袞袞諸公難道不知?什麼至尊、極貴,與咱們有什麼關係,咱們就是去拜佛參禪。”楊笑雪把話題往無相大師的方向說:“我從小就聽著無相大師的傳說長大,之前還聽過他講法,那次很多人一起聽法會,可惜當時我太小了,什麼都沒聽懂。要是能再聽一次,就無憾啦。”
勝金對講經說法倒沒什麼興趣,他知道亂世宗教信仰會快速冒頭,知道佛教修來世的說法會大大降低老百姓的反抗力度因而得到上層統治者的支持,知道佛教作為安慰劑有效安撫著亂世百姓無處安放的恐懼,更知道太多頂著高僧大能的名頭招搖撞騙的例子……那麼多例子擺在眼前,怎麼會對所謂的無相大師有多少尊重。
無相大師,這個名字很有武俠範兒。
勝金有一搭沒一搭想著,隨著楊笑雪來到崇壽寺。勝金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人多,山門前很多人前程得開始跪拜,也有貴人馬匹車架停靠一旁,人擠人,吵吵嚷嚷,和上輩子旅遊景區有什麼區彆。
還是有區彆的,貴人走中間、平民走兩側,比上輩子機動車道、人行道的分隔還明顯,上輩子走錯了隻是被司機罵“你瞎啊”,這輩子真有可能被一鞭子抽瞎。
勝金和楊笑雪隨著人流,入內參拜,勝金出得起香油錢,排在前麵,和楊笑雪一起走入大殿。
勝金站在蒲團前,沒有跪拜,隻是好奇張望殿內塑像、經幡,並不比上輩子看到的更精致。是啊,沒有工業染料、工業布料,如今這些都經幡塑像,便有些暗淡了。
楊笑雪叩拜、許願後起身,好奇問:“你不拜嗎?”
“我所求的,佛祖實現不了,何必拜?”勝金隨口答她,又和她一起順著人/流往外走。
殿內值守的小沙彌聽了這話,急忙轉頭出去。
臨近過年,大殿外的廣場上搭了高台,有高僧講法。平民百姓聽法會自然隻能去後麵排隊,勝金他們這樣的出得起香油錢的“有緣人”被安排在講法高台右側的屋簷下,能清晰地聽到講法內容。
這邊聽講法的多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衣著富貴,以老封君居多。勝金、楊笑雪是生麵孔,那些老封君也沒有主動交際,各自安靜聽著講法。台上大師講得很通俗,大約是為了照顧聽眾,說的是一些佛法小故事、因果報應、前世今生。
聽完講法,勝金笑道:“這位大師口才挺好。”
楊笑雪白他一眼,“且放尊重些,大師佛法精湛。”
“是,是,一切都是現成的。”
楊笑雪聽得笑出聲,“一切現成”是崇壽寺這一派僧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