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願意!”勝金還沒說話,楊笑雪便道:“大師誦經,可遇而不可求,當然願意。”
楊笑雪一張期盼的臉看向勝金,她想聽!
勝金撒然一笑,重新坐回座位:“勞煩大師。”
無相大師左手持著佛珠,右手吃著銅錘,口中念誦經文,左手轉動佛珠,右手敲擊銅磬,磬聲悠遠,在禪室幽幽回蕩。
勝金剛開始還挺直腰板,心裡想著不能被這樣的心理戰術打倒,不能被帶入所營造的氛圍中。可隨著時間推移,防備慢慢卸下,伴隨著誦經聲、銅磬聲,腦海中回想起諸多畫麵。
等勝金回過神來的時候,禪室中已經隻剩下勝金和楊笑雪兩人。
“大師呢?”勝金左右張望,摸著桌上茶水已經涼透,想來大師已經走了許久。
“大師說你入定,便先走了。你真入定了嗎?看到什麼?難道你真與佛有緣?”楊笑雪緊張地看著他。
“大師的誦經聲太催眠了,我聽睡著了而已。”
“那你挺厲害,還能睜著眼睛睡覺。”楊笑雪嘟囔,心中也有些後怕。無相大師再有名,若因自己一時好奇,把夫婿讓給佛祖,她也是不願的。
勝金怕拍她腦袋:“走吧!”
兩人相攜出了禪室,太陽早已不見蹤影,空中彤雲密布,雪花紛紛揚揚灑落。勝金去流通處買了油紙傘,兩人撐著黃色油紙傘,慢慢走在慌亂躲避雪花的人群中。
“阿雪,我剛才說夢話了嗎?”
“你又不是真睡著了,怎麼可能說夢話。你隻是雙眼無神地盯著那個‘禪’字,大師走了,你都沒反應。”
勝金鬆口氣,歎道:“大師果然是大師,聽他誦經,我想起許多事情。”
“什麼事情?能和我說嗎?你若是一個人憋的慌,可以和我說。”楊笑雪側頭看著他,眼神堅定。
“想起節度使的斷肢,叛亂那晚,我看到了他被砍斷在焦土上的手臂,長長的指甲折斷,肥嫩的手掌被鮮血浸透。他的下場淒涼,我覺得不忍心。下一瞬,我又想起倒在節度使府門前的士兵,他們無知無覺被主將填進戰場,到死都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戰,他們的血依舊是紅的、熱的。若非節度使無能,又豈會有兵士無辜送命。還有路上遇到的百姓,太瘦了,四根蘆葦撐著一個腦袋,我有時都擔心他們搖頭力度太大,會把腦袋晃下來……”
“做武將朝不保夕,做百姓賤如豬狗,做文臣會好一些嗎?不,不會,九公子殺掉孝感縣令的時候,沒有編造任何理由,借口都不必找,他便殺了一位素有令名的父母官,隻因他手上有刀。我為縣令平反的時候,各家族長哭得那樣傷心,可他們當時的沉默同樣震耳欲聾。我理解他們保全自身的難處,卻也為這公理不在的世道絕望。”
“中原四戰之地太亂,南方承平日久,會不會好一些?”勝金苦笑搖頭,“阿雪,你看著寺廟殿宇,寬闊軒敞,再看看背街小巷縮在牆角的乞丐……今天我們來江都,拜見的事吳國的陛下,明日,陛下是否身首異處,換了齊王殿下稱王稱帝?楊氏皇族對徐氏一門恩遇有加,皇族也並無明顯過失,可事情還是到了這一步。”
“有時,我就想,這世道,真沒救了。”
楊笑雪握住勝金的手,擔憂地望著她:“我知道,所以你不信佛,佛祖也改不了這世道。但這不是你的錯,你在孝感、雲夢做得很好,你救了很多人,他們能吃上飽飯,臉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