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紅比費蕊穩重得多,她聽到這樣的問題,眉頭都沒動一下,保持著回答上官問題時恰當的恭敬,“聖人想說,臣就想知道;聖人不想說,臣不想知道。”
“哦~因為他知道明旨傳位也沒用。自古以來,獲得地位、爭取權利都要自己一步一步走,都要有流血犧牲,古今中外,沒有例外!”楊笑雪看了這位中年女官一眼,“就像女官。”
陸曉紅放下整理好的折子,叉手行禮:“聖人說的是,的確如此。”
女官,女官。陸曉紅在心裡默念,什麼時候能把“女”字去掉,天下能夠不把她們女官當成“奇官”“異官”,把她們當成尋常官員,隻是性彆有分而已。
女官並非大黎獨創,可大黎的女官卻與前代不同。不是專職內帷、服侍天家的內臣,而是踏上朝堂、走入民間,真正治理地方、執掌政權的官員。走前人沒有走過的路,怎麼不用流血犧牲。最開始,女官是從宮女中選拔出來的,派往地方開設慈幼院,後來冷伯爵主持的醫藥項目,太後掛懷的教坊司等等,也有了女官的身影。
可是這些女官大多隻能占據六品以下的位置,地位和小吏無異,還要承受天下人的非議,男女雜處,對女官品行、清白、能力的汙蔑,多不勝數。
派往各地的女官,不僅麵臨能力的考驗,有時連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證。天下承平不到三十年,在很多人心中女人還是財產的一種,什麼時候物件能翻身做人了?不僅普通百姓這樣想,連女官的家人,受女官恩惠最多的人也會冒出一些沒腦子的歪屁股。
衙門受理過好幾起“掠賣女官”的案件,家人利用血緣關係,下藥、捆人,直接把女官“嫁”了。天底下總有人想試試女官是什麼滋味,威逼利誘之下,那些把女兒賣作宮女的人家,再賣一次也不值得猶豫。
那時候,先帝還在,聽聞了這樣的事情下旨讓衙門重處,給了被掠賣女官一個公道。陸曉紅知道,先帝做到這樣已經是難得的寬仁公允,可是她還是不知足。因為聖人不同,她不僅督促衙門辦案,還會下旨教坊司排演新式戲劇移風易俗,會給外派女官安排武藝課程,會諫言先帝慈幼局、惠民署這些女官最多的衙署政績作為考核當地主官的標準,如果女官被害,官員考核必須降等。
陸曉紅也受先帝恩惠,可她心中仍有野望,盼望著聖人能再進一步,她能做昔年武皇身邊的上官婉兒。
人心就是這樣貪婪,夜深人靜的時候陸曉紅捫心自問,難道先帝對我的恩惠還不夠多嗎?為何我的心卻是這樣不滿足?在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裡,陸曉紅想明白了,這就是人啊,人,天生就有立場,天生就向往權利,難道因為我是女人,就要一輩子卑下、柔順嗎?我有才學、有能力,我就該走上那樣的位置啊!
不要為自己喜愛權力而羞恥,陸曉紅這樣勉勵自己。
陸曉紅幾乎是數著日子度過先帝孝期,時刻注意為聖人幫補,隻盼著聖人的路順一些、再順一些。
如今,終於跨過這一步,聽聞先帝曾經也有這樣的意思,陸曉紅不像費蕊一樣驚訝,再次重申,她知道先帝是極好的皇帝,但她是女人啊,她更盼望龍椅上坐著的也是女人。
楊笑雪看著穩重的陸曉紅,心中暗自點頭,科舉出身的女官,果然比費蕊這樣半路出家的素質更高。
楊曉紅是勝金定都開國之後,第一批考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