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夜路(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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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舟齡身型高瘦,站在葛曼青麵前像一根迎風要倒的蘆葦。他壓抑著氣憤和委屈:“那男的不是好人!他自私自利、滿嘴謊話、膽子比老鼠屎還小!你跟他合作,他最後肯定會害死你!姐姐,你不要信他!”

葛曼青歪歪頭,覺得新郎對孫舟齡的評價簡直錯得離譜。

挺聰明一孩子,就是膽子小了些了、嗓門大了些,怎麼會是個蠢貨。

這時,薑荊眼皮微動,嘴裡含糊不清:“不、不喝了、我真的不想喝了……呃、唔——”

她忽然要吐,嚇得孫舟齡渾身繃緊,但又沒敢把她扔出去。好在她隻是乾嘔幾聲,沒真吐出來,後麵嘟囔幾句,再次陷入昏睡。

薑荊傷勢不輕,尤其是左邊胳膊,不知道是斷了還是脫臼了,彎曲角度有些奇怪。大概是疼得厲害,她睡不安穩,牙齒緊咬嘴唇,五官揪在一起,身在涼夜裡吹冷風,額頭卻滿是細密的汗珠。

葛曼青摸摸她的額頭,說:“應該是被灌太多酒了,胃難受,傷這麼重,剛才還著了涼,現在有點發熱。我在救護車裡拿了些藥,待會兒看看有什麼是可以給她吃的。”

救護車內的狼藉中,有散落的藥物、破損的輸液袋、有被扯斷的輸液管和掉落的針頭,薑荊手背上還粘著一截膠布。葛曼青不懂醫,隻能把救護車上能看見的藥品都拿了些,估摸著裡麵肯定有能給薑荊用上的。

冷風一陣一陣,吹掉了樹枝上僅剩的幾片葉子。孫舟齡穿得薄、走得急,一口呼出一片白氣。葛曼青連走帶跑跟住他,剛到馬路邊,就聽見曲又蓮在焦急責問:“車還能用嗎?你看出來沒啊?”

“彆催彆催,在找車鑰匙……”新郎憋著一肚子火,但又不得不低聲下氣,正拱進車裡掀開腳墊摸摸索索。

雲層又把月亮遮住了,天暗下來,葛曼青揚聲:“車鑰匙在我這兒。”

曲又蓮和新郎陡然一僵,臉被夜色遮住,讓人看不清。

“外麵冷,先上車。”葛曼青坐上駕駛位,插鑰匙點火,檢查車況。

婚車沒受太大損傷,除車尾癟了一大塊之外,車子的主要性能基本正常,屏幕上時間還是淩晨四點零五,導航也依然隻能在頃州市內打轉。

孫舟齡坐到副駕駛上,係好安全帶,把葛曼青帶回來的藥盒全部拆開,一個個看說明書。薑荊被他安置在後排,曲又蓮和新郎遲遲沒上車。

葛曼青放下車窗,奇怪道:“上車呀,不冷麼?”

新郎不說話,一動不動站在車子兩米開外的地方,好似全然不記得了自己先前在樹林裡對葛曼青的那番熱切拉攏,渾身寫著疏離,暗搓搓給曲又蓮使眼色。

可曲又蓮沒看見。她凍得發抖,緊抿嘴唇,半是害怕半是戒備,也不上車。被葛曼青追問的眼神盯了好一會兒,她才佯怒道:“你剛才為什麼不開車逃?現在好了,車被撞壞了,鬼知道開起來會不會突然爆炸,我才不上車!”

好蹩腳的理由。

葛曼青無奈道:“我已經六年沒怎麼開過車了,沒把知識全還給教練已經是謝天謝地,你不要盲目信任我的車技。放心,車不會爆炸的,我剛才看過了,被撞的不是油箱那邊。這裡是頃州,又是夜裡,你穿得這麼單薄,不上車扛得住嗎?就算你能抗凍,也得考慮考慮孩子,對不對?空調開著呢,快上車吧。”

孩子。

孫舟齡拿說明書的手一哆嗦。他坐到前排來就是為了躲木偶娃娃,可如果要繼續處在同一個封閉空間裡,他還是忍不住害怕。

一提到孩子,曲又蓮立馬動搖了。木偶娃娃的小手小臉貼在她身上,冰冰涼涼的,捂不熱。

孩子才從醫院出來,不能再生病了。

她向前一步——

“咳咳!”新郎終於忍不住提醒,重重咳嗽兩聲。

曲又蓮停住。

“媽媽,我冷……”木偶娃娃在這時可憐兮兮撒嬌道。

曲又蓮望向孩子,心中的掙紮不過一瞬,立即有了答案。她通紅的手指哆哆嗦嗦輕撫孩子的頭:“安安乖,馬上就不冷了。”

說完,她幾步走至車前。

“咳咳!咳咳!咳咳!”新郎以為她要背叛他們的聯盟轉投葛曼青,怒瞪著她,拚命咳嗽提醒。

曲又蓮一把打開主駕駛的門:“下車!”

“咳……”咳嗽停了,新郎震驚地退後半步。

葛曼青:“……給你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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