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玉貞:不過後來又排除了,最後還挺順利的。
方維:那就好。知道你一定行的。(豎大拇指表情)
盧玉貞:我心裡一點也不痛快,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手術的時候,我一心盼著他活下來,下了手術台,我又猶豫了。
對麵顯示正在輸入,過了一會兒又停下了,又顯示正在輸入,可是最後並沒有文字發過來。
盧玉貞笑了笑,隻覺得自己這段話過於傷春悲秋,不像個醫生的口氣。她將手機收好揣在兜裡,沿著樓梯走到科研樓地下一層,走廊裡的聲控燈依次亮起來。她掏出鑰匙開了鎖,幾條小狗都晃著耳朵,歡快地撲到籠子邊上,對著她汪汪叫喚。
她微笑道:“我出差回來了,給你們加餐。”她提起角落裡的一大袋狗糧,先打開四喜的籠子,將它抱出來放在地上,見它走路雖然還在搖擺,比起前幾日還是順暢了許多。她摸著它腳上綁著的紗布和木棍:“你可真幸運。”
忽然叮地一聲,她打開手機,方維回了一條:希波克拉底誓言裡說過,我要記住,我是醫生但不是上帝,我不能因為一個病人的罪惡而耽誤他的治療。
方維走到自己家小區,沒有著急上樓。他坐在樓下的長椅上,一時心亂如麻。
盧玉貞的微信剛好跳出來,他最後斟酌了半天,才給她回了那麼一句。
他抬頭看去,八樓的家裡麵晾著燈,柔和的光彙入了萬家燈火,是極普通的一戶人家。
方維開鎖進了門,兩個孩子都歡呼起來。他換了鞋,忽然渾身乏力,癱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手扶著額頭發呆。
方謹湊了過來,“爸,是不是出差累了?”
“稍微有點。”他倚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這次太倉促了,沒給你們帶好吃的。”
方謹伸出手來,給他在肩膀上揉了揉,方維勉強笑道:“怎麼了,老大?是不是考得不理想,算了,你把卷子拿過來吧,給你簽字。”
“不是這個。”他掏出一張精致的門票,“老師發的,學校藝術節的演出,下個月在中山音樂堂。你來看我吹笛子。”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摸摸方謹的頭:“好,我一定去。”
他轉頭看著還在做題的鄭祥:“你也歇會吧,都早點睡覺。”
他監督著兩個孩子洗澡刷牙,兩個人在洗手間裡嘰嘰咕咕,不知道在笑什麼。他微微歎了口氣,走到書櫃前麵。
上層擺的大都是些小學生的課外讀物和世界名著。他打開下層的櫃子,裡麵堆了些低年級教材和兒童繪本,也有鄭祥畫的花裡胡哨的圖畫本,封麵是一個大人一左一右,拉著兩個小孩兒,三個人都奇形怪狀,咧著嘴大笑著。方維笑了笑,又接著向下翻,一陣搬搬抬抬,終於在最底層找到了一本《泌尿外科學》。
他使了點力氣,將書抽了出來,忽然一本厚厚的《坎貝爾骨科手術學》第一卷也跟著一塊掉了下來,差點砸到他腳麵上。他連忙撿起來,拍拍上麵的浮灰,翻開看去,裡頭都是密密麻麻的批注。他歎了口氣,抽了張紙巾,擦擦灰塵,認真地將它放了回去。
鄭佳雪與蔣濟仁手挽著手,並肩走出醫院大門。
夜有點涼了,路燈透過梧桐樹葉子的縫隙,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兩個疲憊的人一路走著,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很久,蔣濟仁才開口道:“小雪,這陣子很辛苦吧。”
“是,裡裡外外的事